云逸尘的手指还扣在那枚玉佩上，掌心被边缘磨出一道血痕。他没松手，也不敢松。
刚才那一瞬的光晕像是幻觉，又像是一句无情的嘲讽——情意再深，也扛不住天道反噬。苏瑶月躺在他怀里，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嘴唇泛着青灰，连睫毛都不再颤动一下。
楚寒靠着断碑喘气，左肩的布条早被烧焦了一半，露出底下翻卷的皮肉。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了灰和血，混成一道黑红的印子。“不行……能量差太多了。”他说，“我们拿不出能替她撑住的东西。”
慕容雪盘坐在地，袖口里的蛊囊突然剧烈抖了一下。
她猛地睁眼，手指闪电般探入囊中，抽出一只通体幽蓝的小虫。那虫子翅膀微颤，头朝着西北方向死死偏着，像是被什么拽住了一样。
“怎么了？”楚寒察觉到动静，声音压低。
“它不是在乱动。”慕容雪闭目几息，再睁眼时瞳孔缩成一线，“它在找东西……而且，它认得那味儿。”
云逸尘抬头，目光如刀锋扫来：“哪儿？”
“那边。”慕容雪抬手一指，“穿过裂谷，往山腹深处去。我刚才用血契通灵，看到一扇石门，上面有字……‘时归’。”
楚寒皱眉：“时归？听着不像好地方的名字。万一是陷阱呢？林玄风那家伙刚退走，说不定留了后招。”
“可我们现在还有别的路吗？”慕容雪冷笑，“你有机关能修她神魂？还是你能凭空变出个替代记忆的容器？没有的话，就别废话。”
楚寒噎住，摸了摸怀里碎成两半的罗盘，悻悻闭嘴。
云逸尘没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把苏瑶月轻轻抱稳，一手扶住她的背，另一只手握紧长剑。他右臂的伤口还在渗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暗红小点。
“走。”他说。
三人不再多言，跟着那只引灵蛊朝西北裂谷行去。
夜风从深渊里往上吹，带着一股铁锈混合着陈年草药的怪味。地面裂缝时不时喷出扭曲的气流，像是看不见的手想把人扯进去。楚寒咬牙撑着一条自制的木架拐杖，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偏偏嘴还不闲着：“我说，这蛊虫真靠谱？别到时候带我们去个蛇窝，发现是它想交配了。”
慕容雪回头瞪他：“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尝尝‘情蛊’的滋味。”
“打住打住！”楚寒冷笑，“我宁可被林玄风追杀十回，也不碰你那套毒虫玩意儿。”
云逸尘走在最前，一句话没接。他全部注意力都在怀中人身上——苏瑶月的脸贴着他胸口，冷得像块冰。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微弱得像是随时会停。
引灵蛊飞得忽高忽低，路线歪斜得像喝醉了酒。但云逸尘发现，每当它掠过某些石块时，那些石头表面会闪过一丝极淡的银纹，转瞬即逝。
“它走的是脉络。”他忽然开口。
楚寒一愣：“啥？”
“不是随机的。”云逸尘指着前方一块半埋在土里的残碑，“你看那纹路，和刚才那块、还有那边那块，连起来是个弧形。像某种阵法的边角。”
楚寒眯眼细看，猛地拍腿：“卧槽！你还真看出来了！这不就是《灵枢残卷》里提过的‘地气导引纹’吗？只有古老圣地才会用这种布局引灵气流转！”
“所以它不是瞎飞。”慕容雪脸色发白，却透着兴奋，“它是按地脉走的，这条线直通那个石门。”
“那就跟紧点。”云逸尘加快脚步。
越往里走，空气越沉。脚下的土地变得坚硬如铁，踩上去几乎没有回音。两侧岩壁上开始出现奇怪的刻痕，像是人为的，又像是天然形成的裂纹拼凑而成。偶尔一阵风吹过，那些痕迹竟微微发亮，像是被唤醒了一瞬。
楚寒掏出剩下半块罗盘，勉强启动。指针疯狂旋转几圈后，终于稳定下来，指向引灵蛊飞行的方向。
“没错，”他低声，“这地方有东西在吸灵气。不是自然形成的。”
慕容雪忽然踉跄了一下，扶住岩壁才没倒下。她嘴角溢出一丝血，脸色比纸还白。“血契撑不住了……再这么耗下去，我本命蛊就得废。”
“还能撑多久？”云逸尘问。
“最多一炷香。”她咬牙，“但它已经快到地方了。我能感觉到，那股气息越来越强。”
话音未落，引灵蛊突然一个俯冲，钻进前方一片藤蔓覆盖的岩壁缝隙。
三人紧随其后。
拨开层层枯藤，一座半埋在山体中的石门赫然出现。门面斑驳不堪，爬满苔藓与根须，中央凹陷处隐约可见两个古字——时归。
“真是这儿。”楚寒喘着粗气，“可怎么开？没把手也没机关。”
慕容雪强撑着上前，指尖轻触那凹陷处。刹那间，引灵蛊从缝隙中飞出，停在她面前，全身蓝光暴涨。
然后，它一头撞向石门。
没有声响，没有爆炸。那小小的身体接触石面的瞬间，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渗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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