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苏清绾立刻察觉，指尖微微一颤，那滴将落未落的血珠顺着她的指腹滑下，正好落在他眉心。
这一碰，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像从深水里被拽出来一般剧烈呛咳，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七窍还在渗血，但呼吸稳住了，胸口起伏的节奏开始变得清晰可辨。
“他还活着！”楚寒一嗓子吼出来，差点把自己呛到，“我说吧，这人命硬得跟铁皮罐头似的，哪那么容易交代在这儿！”
慕容雪没理他，目光死死盯着半空中那团扭曲光影——云厉被逼出体外的那一截魂体正悬浮在黑盒上方，忽明忽暗，像是信号不好的老式灯泡。它原本狂暴的气息此刻明显受挫，连形态都维持得有些吃力，边缘不断撕裂又重组，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别高兴太早。”她冷冷道，“它只是退了半步，不是认输。”
话音刚落，云逸尘突然睁眼。
双瞳泛金，纹路如星轨流转，竟是《九曜真经》运转到极致的征兆。他没看任何人，也没动，只是嘴唇微张，吐出一口带着灼热气息的血雾，直喷在黑盒表面。
“轰”地一声轻响，盒身震颤，幽光暴涨三尺，随即又被一股无形之力压回原形。那团光影惨叫一声，向后猛退半尺，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
“好家伙！”楚寒眼睛一亮，“这是反向PUA啊？你打我我就加倍还回去？”
苏清绾却顾不上听他扯淡，急忙将手覆上云逸尘心口。她的月华之力早已耗得七七八八，此刻只能勉强织出一层薄如蝉翼的护膜，贴在他跳动剧烈的心脉上。她能感觉到，那颗心脏像是被人攥在手里反复揉捏，随时可能爆开。
“撑住……再撑一下……”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而在意识深处，云逸尘正站在一片灰烬之中。
眼前是烧塌的祠堂，火还没灭，余烬飘飞，像一场不会停的雪。母亲的身影跪在祖牌前，背影单薄。可他知道，这只是假的——是云厉用他的记忆拼凑出来的陷阱。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恨？”云逸尘一步步往前走，脚步踩在焦土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我已经看过太多遍了。每一次，我都救不了他们。但这一次……我不需要救谁。”
他停下，抬头望向天空那轮血月。
“我不是为了复仇才活下来的。”
这句话说完，四周景象猛然晃动，火焰凝滞，灰烬倒流。一道黑影咆哮着从虚空中扑来，正是云厉的意识化身，面目狰狞，双手成爪，直取他天灵。
云逸尘不闪不避，反而迎面而上。
两人撞在一起的瞬间，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咚”，如同古钟被敲响。
现实世界中，云逸尘的身体剧烈一震，嘴角再次溢血，右手却猛地抬起，五指张开，又狠狠攥紧，指甲刺进掌心也不松开。
“他在反击！”慕容雪低喝，“噬魂蛊传来了波动信号——云厉的神魂链接出现断点！就是现在！”
她指尖一掐，那枚刚收回的蛊卵再度弹出，在空中炸成一团猩红雾气。雾气迅速凝聚，化作一只仅有拇指大小的蛊虫，通体漆黑，六足带钩，正是她压箱底的“断念蛊”。
这蛊不伤肉身，专噬执念。
蛊虫振翅，直扑半空中的光影，一头扎进其眉心。刹那间，那团魂体剧烈扭曲，发出无声的嘶吼，整个大厅温度骤降，地面竟浮现出细密霜纹。
“好机会！”楚寒抹了把嘴角血迹，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张符纸。这张符泛黄卷边，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剑来”。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符上。
“前辈，借您一缕意，镇个邪祟，不算丢人吧？”
符纸无火自燃，一道虚影缓缓浮现——青衫长剑，眉目冷峻，虽只轮廓依稀，却自带一股凌厉剑势，仿佛天地都在为之一肃。
剑影横空，轻轻一点。
那一指，不是攻向云厉，而是点在云逸尘额前。
下一瞬，云逸尘双眼金光大盛，口中低吼一声：“滚出去！”
这一声，像是从胸腔最深处炸出来的，带着经年累月的压抑与愤怒。
他整个人腾空而起，哪怕身体还在地上躺着，意识却已冲破桎梏，在精神层面一把掐住云厉的脖颈，将其狠狠掼在地上。
“听着。”他俯视着那团挣扎的黑影，“你可以恨，可以疯，可以怨天下不公。但你不该选我当容器。因为我不是你的替身，也不是你翻盘的棋子。”
“我是云逸尘。”
“我回家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对方神魂之上。
现实世界中，黑盒剧烈震动，盒盖几乎要弹飞出去。那团光影被硬生生从半空扯下，蜷缩在盒沿，形体残破，光芒黯淡到了极点。
“他……快赢了？”苏清绾喘着气，手指仍搭在云逸尘腕上，感受着他逐渐平稳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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