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苏明理的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
他上前一步,双手稳稳地托住了刘明宇的胳膊,让他再也拜不下去。
刘明宇有些愕然地抬起头。
看到的,是苏明理那双带着笑意,却又无比认真的眼睛。
“刘明宇,你听好。”苏明理看着他,缓缓说道,“我答应收下你,做我的第一个学生。但,我这里,不兴跪拜之礼。”
“在我门下,只有师生,没有主仆。我传你学问,你尊我为师,此乃情理。但人格之上,你我……是平等的。”
“日后,见我只需行拱手礼即可。若再行跪拜,我便当你……从未拜过这个师。”
这番话,让刘明宇再次愣在了原地。
他呆呆地看着苏明理,心中那份崇敬与感激,瞬间又拔高了无数个层次。
他不再坚持,顺着苏明理的力道,站起了身。
“是,先生。”
他恭恭敬敬地,对着苏明理,行了一个标准的拱手礼。
“嗯。”苏明理满意地点了点头,“既已拜师,那便该有功课。”
他转身,从书案上,取来了几张雪白的宣纸,和一套崭新的、由各种型号组成的炭笔。
“从今日起,为师给你布置下第一个功课。”
苏明理说道,“你将你脑子里,所有关于兵器、关于器械的奇思妙想,无论多荒诞,多不切实际,都用这支笔,画在这张纸上。”
“不必追求精美,只需将它的构造、部件、以及你认为它该如何运作的原理,尽你所能地,画清楚,说明白。”
“十日之后,我来看你的成果。”
“是!先生!”
刘明宇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炭笔和纸张,只觉得比任何经义文章都来得更亲切。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
刘明宇几乎是飘着,走出苏家大宅的。
他一回到自己的府邸,便立刻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兴奋地铺开纸张,研究起了那神奇的炭笔,开始将自己脑海中积攒了多年的、无数个“不务正业”的想法,一一绘制出来。
而县丞刘文正,很快便从夫人的口中,得知了儿子今日的去向和反常的举动。
当他听闻,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竟然……拜了苏明理为师时。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短暂的错愕之后,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好!好啊!这个臭小子,总算是……开窍了!办了件天大的好事!”
刘文正激动得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胡子都快翘了起来。
苏明理是谁?
是“小三元”案首!是学政徐阶大人都视若珍宝的门生!是扳倒布政使钱秉义的幕后主使!
这样的人物,其前途,简直是无可限量!
自己的儿子,能拜在他的门下。
哪怕只是个记名弟子,那也是……天大的福分!天大的荣耀!
这比他自己官升一级,还要让他高兴!
“不行!礼数不能废!”
刘文正猛地一拍桌子,“此事,必须由我亲自出面,备上重礼,正式登门!将这个师徒名分,给我坐实了!”
他立刻唤来管家,将库房里他最珍视的一方古砚、一套前朝孤本都取了出来。
又备上了金银绸缎等八色重礼,准备明日一早,便亲自登门拜访。
然而,当晚,当他兴冲冲地,准备去看看儿子今日“学习”的成果时。
推开儿子的房门,他却再次愣住了。
只见刘明宇的书桌上,没有一本四书五经。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画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线条、齿轮、弹簧的图纸。
而他的儿子,正趴在桌上,拿着一根黑乎乎的木炭条。
只见刘明宇聚精会神地在一张新纸上,勾勒着一个……状似弩箭,却又比寻常弩箭复杂百倍的器械草图。
那份专注,那份痴迷,是刘文正从未在儿子脸上见到过的。
“宇儿,你……你在做什么?”刘文正皱起了眉头。
“爹!你来看!”
刘明宇看到父亲,兴奋地拿起一张图纸,献宝似的递了过去,“这是先生教我的!先生说,我的天赋,不在八股,而在格物!他让我把我所有的想法,都画出来!”
“爹你看,我设计的这个连弩,若是能做出来,威力一定比军中的还大!”
连弩?格物?
刘文正听得是云里雾里。
他接过那张图纸,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心中的狂喜,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困惑与担忧。
他让儿子拜师苏明理,是希望儿子能学到经义文章的精髓。
可苏明理……怎么教他儿子,画起了这些“奇技淫巧”的东西?
这不是……不务正业吗?
这位“小三元”案首的行事,怎么……如此的不按常理出牌?
……
第二日。
刘文正还是怀着这份复杂的、既喜悦又担忧的心情,带着那份早已备好的、极其隆重的拜师礼,亲自登上了苏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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