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阳光已爬至头顶，透过景王府花园的梧桐枝叶，在石亭的汉白玉桌上投下斑驳的浓荫。之前袅袅的茶烟渐渐散了，青瓷茶杯里的龙井还剩小半盏，茶汤微凉，飘着的茶叶也沉了底；碟子里的桂花糕少了两块，杏仁酥的碎屑落在碟边，衬着新鲜的秋菊花瓣，倒添了几分生活气。
沈玥抱着雪影，指尖轻轻梳理着它颈后的软毛。雪影似乎困了，眯着冰蓝色的眼睛，爪子搭在她的膝盖上，偶尔蹭蹭她的手心，发出细微的 “咕噜” 声，像檐角风铃的轻响。
楚云砚放下茶杯，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声音打破了石亭的宁静，带着几分认真的探究：“沈姑娘，昨日复盘玉佩案时，本王还有个疑问 —— 你如何确定周管事就是嫌犯？雪影的嗅觉，真能精准分辨出玉佩的气息，还能将它与周管事的脚印对应上？”
他这话问得直白，却也切中要害 —— 寻常猎犬虽能追踪气味，却难将 “物品气息” 与 “人物气息” 精准关联，更别说锁定具体嫌疑人，这背后的逻辑，他始终想弄明白。
卫凛也收起了折扇，月白绸长衫的袖口随着动作轻轻晃，眼神里带着同样的好奇：“王爷这话问到了点子上。在下之前也疑惑，即便雪影能闻出玉佩的味道，侯府下人众多，脚印杂乱，它如何能确定就是周管事的脚印？”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沈玥身上，带着探究却无冒犯 —— 楚云砚想知道这能力能否复用于其他案件，卫凛则想理清背后的逻辑，以便将来更好地配合。
沈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雪影，雪影像是察觉到话题与自己有关，睁开眼睛，对着楚云砚轻轻 “喵” 了一声，用兽语说：“我能记住那个凉丝丝的石头味（玉佩），还有那个穿灰衣服的人（周管事）身上的木头味，他们的味道混在一起，很好找的！”
沈玥轻轻拍了拍它的头，才抬眼看向两人，语气平静却条理清晰：“其实原理很简单，动物的嗅觉本就比人类灵敏百倍，尤其是雪影这类常年在户外活动的猫，对气味的记忆和分辨能力，更是远超常人。”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茶杯边缘，继续解释：“那日在书房，雪影先闻到了玉佩特有的‘玉质气息’—— 玉佩常年贴身佩戴，会沾着主人的体温和油脂，与普通玉石的冷硬味道不同；接着它又在角落的脚印里，闻到了周管事身上的‘木屑味’—— 周管事常年在库房打理木料，身上总会沾着这种味道，且脚印的鞋型与库房管事常用的方头鞋完全一致。”
“两种气味在同一处脚印里重叠，再加上周管事是少数知晓书房暗格位置的人，基本就能锁定他有重大嫌疑。”
沈玥说着，低头摸了摸雪影的耳朵，“后来去库房，雪影又闻到了周管事身上的‘慌张气息’—— 人在紧张时会分泌特殊的汗液，动物对这种气息格外敏感，雪影说，当时周管事的味道‘发飘’，像揣了颗不安分的石子，这更印证了他心里有鬼。”
“‘慌张气息’？”
卫凛眼前一亮，折扇在掌心轻轻敲了敲，“也就是说，姑娘不仅能与动物对话，让它们分辨物品和人物的气味，还能通过动物感知人的情绪变化？这可比单纯的‘追踪’更有用 —— 若是遇到嘴硬的嫌犯，说不定能通过动物判断他是否说谎。”
沈玥笑着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温和的肯定：“算是吧。其实也不算‘感知情绪’，更像是一种‘默契’。我与雪影、苍耳相处久了，能从它们的反应里，读懂它们对不同人的‘气味评价’—— 比如它们会说某人的味道‘暖融融’（温和），某人的味道‘扎鼻子’（凶狠），某人的味道‘发虚’（心虚），这些评价，往往能对应上人的真实状态。”
楚云砚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的茶叶，眼神里闪过一丝深思。
他之前只觉得沈玥的能力 “罕见”，今日听她详细解释，才意识到这份能力的价值 —— 不仅能用于查案追踪，还能辅助判断人心，若是用于朝堂查探或是边境侦察，定能发挥巨大作用。
“这么说，若是日后再有类似的案子，比如追查失窃的珍宝，或是寻找失踪的人，只要让雪影或苍耳记住目标的气味，就能顺着线索找到关键人物？” 楚云砚抬头看向沈玥，眼神里多了几分明确的期待。
“理论上是可以的。”
沈玥没有把话说满，语气保持着谨慎，“但也要看情况 —— 若是目标气味被雨水冲刷，或是被浓烈的气味掩盖（比如油烟、香料），动物追踪起来会有些困难；且动物的注意力有限，需要耐心引导，不能像人一样持续高强度追踪。”
她不想把自己的能力说得太过 “万能”，一来怕引来不必要的觊觎，二来也确实存在客观限制，坦诚相待，才能让合作更长久。
楚云砚理解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意：“这已经很了不起了。毕竟人力有时穷，动物的优势，恰恰是人类欠缺的。卫凛，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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