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的绝望如同深海的淤泥,死死裹住了苏念辞的意识。她瘫软在车厢角落的泥水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碎裂般的剧痛。视线被额角流下的鲜血和泪水模糊,只能看到车厢中央那片被狂暴能量扭曲的光影——霍沉舟的身体如同被无形巨手反复揉捏的面团,在冰冷的地板上疯狂地抽搐、弹动。每一次剧烈的痉挛,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和喉咙深处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的嘶吼。心口那个烙印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着灼人的高温和刺目的暗红光芒,每一次剧烈的搏动,都像是那颗嵌入血肉的邪恶心脏要破体而出!
她亲手点燃的“血钥”之力,非但没有成为救赎,反而成了将他拖入更深炼狱的燃料!这个认知如同淬毒的冰锥,反复刺穿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嗬…嗬嗬…”
那如同破旧风箱被撕裂的、非人的嘶响,再次如同跗骨之蛆,穿透了霍沉舟痛苦的呻吟,钻进苏念辞的耳膜。
她艰难地转动沉重的头颅,模糊的视线聚焦在声音的来源——老王!
他竟然还没死!
靠着扭曲的车厢壁,仅存的那只完好的手臂死死抠着变形的金属边缘,支撑着他那具本该彻底报废的残躯。额头的伤口裂得更开,暗红的血液混合着泥污,在他灰白的脸上蜿蜒出狰狞的图腾。那只被暗红能量震断的手臂,如同被顽童随意丢弃的破布娃娃,以几个恐怖的角度反向扭曲着,白森森的骨茬刺破皮肉,暴露在潮湿冰冷的空气中,触目惊心。
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那双眼睛。灰白、涣散,如同蒙着厚厚的尘埃,却又燃烧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纯粹的、非人的贪婪!那贪婪的目光,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霍沉舟心口那个如同小型熔炉般剧烈搏动、散发着毁灭性能量波动的烙印之上!仿佛那不是致命的辐射源,而是世间最甘美的琼浆!
他咧开的嘴角,凝固着那个永恒不变的、无声的狞笑。仅存的那只完好的手,沾满泥污和自身干涸的血迹,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片,一点一点地,朝着霍沉舟的方向,极其缓慢地…伸了过去!五指箕张,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泥垢,目标直指那搏动的烙印核心!
“不…准…碰…他…”苏念辞喉咙里发出嘶哑破碎的气音,身体却如同灌了铅,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冷。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污秽的手,带着毁灭的渴望,一寸寸逼近霍沉舟毫无防备的胸膛!
就在那枯槁的手指距离灼热的烙印只有寸许之遥时——
异变再生!
霍沉舟心口那剧烈搏动的烙印,似乎感应到了外来的、带着强烈污染气息的觊觎!烙印深处猛地爆发出更加强烈的暗红光芒!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无形力场瞬间炸开!
“嗡——!”
如同平地惊雷,却又沉闷得仿佛直接敲打在灵魂深处!
“噗!”
老王那只伸向烙印的手,连带着他整个身体,如同被一柄无形的万吨巨锤正面轰中!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瞬间弓成了虾米,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更猛烈的势头倒飞出去!
“轰隆!”
一声巨响!他那残破的身躯狠狠撞在救护车扭曲变形的后车门上!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沉重金属门,竟被这股恐怖的巨力硬生生撞得向外凸起、变形!老王的身体如同被拍扁的虫子,深深嵌入了扭曲的金属门板之中!骨裂的脆响如同爆豆般密集响起,鲜血如同被挤爆的浆果,从他口鼻、眼耳和全身的伤口中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冰冷的金属!
他抽搐了两下,那灰白眼中最后一点贪婪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空洞的死寂。那凝固的狞笑,也永远定格在了那张破碎的脸上。
车厢内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和内脏破裂的恶臭。
霍沉舟心口的烙印在爆发出这毁灭性的一击后,光芒瞬间黯淡下去,搏动也变得极其微弱,如同耗尽了所有能量,只剩下微弱的余烬在苟延残喘。霍沉舟身体的抽搐也骤然停止,再次陷入了死寂,只有胸膛极其微弱地起伏着,证明他还吊着最后一口气。然而,他那只被暗红能量“清洗”过的右手,伤口周围焦黑碳化的区域,似乎扩大了一圈,如同被地狱之火舔舐过。
苏念辞被这突如其来的、更加惨烈的变故惊呆了。老王的惨死并未带来丝毫快意,只有更深沉的恐惧和冰冷。烙印的自动防御机制如此恐怖,敌我不分!它保护了霍沉舟不被污染,却也加速了他自身的崩坏!
“咳咳…苏…苏小姐…”角落里传来医生虚弱而惊恐的声音。他刚才被能量余波扫到,摔得不轻,此刻挣扎着爬向苏念辞,脸上充满了世界末日般的绝望,“他…他不行了…脉搏…几乎摸不到了…那东西…在反噬他…”
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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