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顿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三人:领头的青年穿着洗得发白的亚麻外套,衣角还沾着些草屑,腰间别着一把木柄匕首,刀柄被摩挲得发亮,眼神清澈而真诚,不像贵族派来的密探那样眼高于顶;旁边的精灵姑娘穿着一袭绿色长裙,裙摆绣着细小的藤蔓花纹,发间别着一片鲜嫩的柳叶,气质温婉得像林间的溪水,手里的草药包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驱散了铺子里的铁腥味;还有那个高大的德鲁伊,浑身裹着灰扑扑的麻布斗篷,露在外面的手臂上缠着几根干草,指缝间还沾着泥土,看起来憨厚老实,像刚从田里回来的农夫。
可越是这样,巴顿心里越没底。贵族们的眼线往往不会挂着“密探”的牌子,那些最会伪装的人,才最危险。
林恩看出了他眼底的戒备,放缓了语气,轻轻往前迈了一步,双手摊开以示没有恶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那柄匕首。那是父亲留下的唯一念想,此刻却成了他传递真诚的信物:“请别担心,我们不是贵族的人,也不是来告发你的。”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目光直视着巴顿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我们是来寻找能帮助我们的人,准确地说,是寻找能拯救更多平民的人。”
“拯救平民?”巴顿皱起眉头,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显然对这个说法充满怀疑。在铁砧城待了整整十八年,他见过太多自称“为民请命”的人,有穿着华丽长袍的学者,有手持长剑的骑士,可最后要么是被贵族用一袋魔力结晶收买,要么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夜里,连尸首都找不到。他抿了抿唇,干燥的嘴唇泛起白屑,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胳膊站在那里,像块警惕的顽石,等着林恩继续说下去,心里却已经竖起了一道高墙。
艾莉娅这时上前一步,轻声补充道,声音像春风拂过湖面:“我们从南部来,沿途见过太多因为贵族压榨而受苦的人。农田被强征来种植魔力草,土地变得荒芜贫瘠,连野草都长不出来;平民们辛苦劳作一天,换来的粮食还不够填肚子,甚至连孩子生病都买不起一片草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痛苦中死去。”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像在看受伤的小动物,“铁砧城的情况或许你比我们更清楚,工匠们挥舞铁锤打铁一整天,大部分收入都被‘资源税’‘安全税’‘场地税’搜刮走,最后剩下的钱连买块黑面包都要掂量半天,维持生计都难如登天。”
提到“资源税”,巴顿的喉结狠狠滚了一下,眼神像被泼了冷水的炭火,瞬间黯淡下去。他想起自己每个月要把一半的收入换成亮晶晶的魔力结晶上交给贵族,有时候实在凑不够,就只能把自己辛苦打磨的小零件低价卖给走街串巷的商人,那些零件本该能换一袋面粉,却被商人压到只能换两个铜板。
父亲留下的铁匠铺本就不大,屋顶还有个破洞,每到下雨天就漏雨,若不是他省吃俭用,把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早就撑不下去了。他下意识摩挲着工作台边缘那道深褐色的裂痕。上个月刘管事来催税时,马鞭抽在木头上的力道仿佛还震在掌心,裂痕里嵌着的木屑至今没抠干净,就像那道屈辱的印记,刻在了心里。
橡木也瓮声瓮气地开口了,声音像从厚重的木桶里传出来:“我们遇到过一个老妇人,头发白得像雪,她的儿子因为交不出魔力结晶,被贵族家的守卫抓去了矿场挖矿,至今杳无音信。老妇人每天都坐在矿场门口等,从日出等到日落,眼睛都哭瞎了,却连儿子的一点消息都没等到。”
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手臂,上面还留着草药敷过的痕迹,“我能用德鲁伊的能力感知到土地的悲伤,它在哭泣,也能感知到平民们心里的绝望,像一片荒芜的沙漠。现在有一个机会能改变这一切,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巴顿。”
林恩见巴顿的神色有所松动,眉心的疙瘩解开了一些,继续说道:“你应该听说过马库斯吧?王室的首席顾问。”
“马库斯大人?”巴顿的瞳孔猛地一缩,像被针扎了一下,握着铁剑的手猛地一颤,剑刃在晨光里晃出一道冷弧。这个名字在瓦洛兰大陆就像块烧红的烙铁,贵族们把它刻在纪念碑上,用金子镶嵌,称他是“魔力新时代的拓荒者”“拯救世界的英雄”,可平民巷弄里,母亲们哄孩子时都会压低声音说“再哭马库斯就来抽你的魔力了”。巴顿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像塞满了沙土,声音有些发颤:“你们……和他有关?”
“我们是他的敌人。”林恩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像寒冬里的冷风,“马库斯想把‘魔力稳定装置’改造成‘魔力掠夺器’,这种装置一旦成功,所有非魔力者。包括铁砧城的工匠、农民、老人小孩,都会变成他们抽取魔力的‘容器’。到时候,平民们不仅要承受无休止的劳作,还要被活生生抽走生命力,皮肤会变得干瘪,头发会变白,最后像枯木一样倒下,下场会比现在凄惨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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