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之廊的震荡愈发剧烈,墙壁上那些承载着孤辰无数过往的画像,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龟裂声。冰冷、粘稠的恶意无处不在,仿佛整个空间都在被一只无形的、名为“影镜”的巨手缓缓攥紧,意图将她们连同这片时空的回响一同碾碎。
那股恶意带着一种贪婪的饥渴,尤其精准地笼罩着凌霜怀中昏迷的少年孤辰。他眉宇间凝结的痛苦,他神魂外层那玄袍人留下的冰封,仿佛成了黑暗中最为诱人的珍馐。
“结阵!”凌霜厉喝,强行压下因史书冲击而翻腾的心绪。此刻不容她沉浸在那荒谬与撕裂感中,保护怀中这脆弱的小师弟是唯一要务。
无需多言,数百年的默契在此刻展现。赤练妖力全面爆发,赤红的火焰如同屏障般向外席卷,试图灼烧那无形的恶意。墨璇双手疾挥,道道阵纹以她为中心瞬间展开,不是攻击,而是最强的守护与隔绝之阵,光华流转,将七人护在中央。妙音盘膝而坐,琴横于膝,指尖流淌出的不再是杀伐之音,而是最为纯粹、试图涤荡污秽的宁静乐章,音波如同涟漪般扩散,与那冰冷的恶意抗衡。
苏瑶守在凌霜身旁,灵力化作最温和的滋养光芒,持续不断地试图渗透那层冰封,尽管收效甚微,她却不敢有丝毫停顿。星眸则面色苍白,双手紧握命盘碎片,以其为眼,疯狂计算着恶意的来源、强度,以及这“回响之廊”可能存在的薄弱点或生路。
“它在吞噬……吞噬这里的‘回响’!”星眸急促地喊道,她看到墙壁上一些年代较为久远的画像,其上的灵光正在迅速黯淡,仿佛被抽走了精髓,变得灰败,“它在用这些记忆和情感壮大自己!”
就在这时,那本镶嵌在墙壁上的《纪元正史 · 孤辰本纪》爆发出最后一阵强烈的暗金光芒,书页上关于“影镜”的警告字样疯狂闪烁,随即整本书“嘭”的一声,化作无数光点,彻底消散。仿佛最后一点对抗的力量,也被彻底磨灭。
失去了史书光芒的压制,周围的恶意瞬间暴涨!墨璇布下的守护阵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罩上出现道道裂痕。赤练的妖火被压制得只能缩回周身三尺。妙音的琴音也变得滞涩,难以前行。
“撑不住多久了!”墨璇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阵法的反噬开始显现。
凌霜低头,看着怀中少年那痛苦蜷缩的神情,感受着那越来越微弱的生机,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暴怒在她心中升腾。难道她们穿越时空,历经磨难,最终还是要眼睁睁看着他……不,是看着两个他,都以不同的方式在她们面前消逝?
“不——!”她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体内剑元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运转,竟隐隐引动了怀中少年体内那微弱的气息共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唉……”
一声悠长、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带着无尽疲惫与沧桑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在每个人心底响起。
这声叹息,与之前在时空乱流中,引导“渡舟”找到青竹小院的那声叹息,同源!却更加清晰,更加……接近!
随着叹息响起,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瞬间抚平了震荡的回响之廊。那渗透而来的冰冷恶意,如同被阳光直射的冰雪,发出了尖锐的、无形的嘶鸣,潮水般退去,虽然并未完全消失,却暂时被隔绝在了外围。
一道模糊的、由无数细碎光点汇聚而成的身影,在长廊中央,那幅最大的桃花少年画像前,缓缓凝聚。
身影依旧虚幻,看不清具体面容,但轮廓与姿态,与陨神崖上的孤辰,与青竹小院的残魂,一般无二。只是,这道身影的气息,更加古老,更加深沉,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尘埃,带着一种看尽沧海桑田的寂寥。
他没有看凌霜六人,而是微微仰头,凝视着画像中那笑容灿烂的少年,目光复杂难明,有追忆,有惋惜,也有一丝……淡淡的释然?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光影孤辰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时空的回响,直接响在众人的识海,“借助‘渡舟’,带着过去的‘我’,闯入这片由无数‘可能’与‘回响’构筑的夹缝……你们的好奇与悔恨,终究是惊动了它。”
他的目光,终于转向凌霜,或者说,转向她怀中的少年。
“他承受不住‘真相’的重量,哪怕只是冰山一角。”光影孤辰的声音平静无波,“那层冰封,是保护,也是考验。若你们无法凭自身的力量,或者……无法凭对他的‘心’,将其化解,那他沉沦于痛苦,或许……比面对那注定的未来,要好得多。”
“注定的未来?”苏瑶抓住关键词,急切地问道,“前辈,您是谁?是师尊的……另一段残魂吗?那史书记载的‘殉道者’,难道就是……就是最终的真相吗?我们……我们当年的所作所为,真的都在您的……算计之中吗?”
她问出了所有人心底最深的疑问,声音带着颤抖。赤练、妙音、墨璇、星眸,全都屏住了呼吸,望向那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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