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十八日,上午。
蠢货。
艾德蒙想,他不动声色地啜饮了一口红酒,任由那酸涩的液体滑过咽喉。
卡米拉随便几句故作姿态的奉承,几声恰到好处的哽咽,就把富勒伯爵勾得晕头转向,活像童话里那些没见过公主的小矮人。
刚刚在马车里,这位伯爵大人不是还在煞有介事地分析,说这是“胡萝卜加大棒”吗?
巫师摇了摇头。
可一见到那女人娇弱的模样,他就变成了被胡萝卜吊着走的驴,完全管不住自己那根“大棒”了。
也好。巫师心底冷笑一声,如果富勒伯爵真是个聪明人,反倒不好控制。他所需要的,从来不是什么英明神武的主君,只是一个能提供遮掩的庇护者。
而从这点来看,虚荣、好色又喜欢自作聪明的富勒伯爵,完美地承担了这一角色。
艾德蒙闭起双眼,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他的思绪飘远,又想起了那个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男人。
安东·伍兹……
那个男人……还活着吗?
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吧……
那个大阴谋家,总是以为世上的一切都牢牢在握,自己被诸神垂青,必将一路顺风。他眼高于顶,目光永远注视着最远处,甚至……从未真正考虑过,身边这条看似温顺的“猎犬”,会有天突然反噬,狠狠咬向他的咽喉。
不,那个安东·伍兹已经死了,至于现在披着他皮囊的孤魂……巫师微微皱眉,是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人。
“说实在话……” 富勒伯爵在一旁嚷嚷着。艾德蒙太熟悉他了,每当伯爵用“说实在话”开头,后面便会紧跟着一段虚无缥缈地吹嘘。
果然,伯爵又讲起了自己在索莫雪山捕猎雪豹的经历了,那夸张的口吻,仿佛那不是雪豹,而是一头喷吐寒霜的冰龙。
“女士,您无法想象,我当机立断,决定丢下弓箭,挺起长枪,策马冲刺!”
而此刻,“雪星”卡米拉却眼眸放光,她轻轻点着头,一副饶有兴致地模样,仿佛变成了那些追着吟游诗人、渴望听到英雄故事的牧羊少女。似乎下一秒,就会为一首蹩脚的爱情诗而轻易献出自己最宝贵的贞节。
至于富勒伯爵,已难以抑制自己的得意,开始左摇右摆了起来。
她很危险……
艾德蒙心中警钟大响。
卡米拉是个好姑娘,但不是个蠢姑娘。
他和“雪星”很早就打过照面,在雪堡攻防的那些日日夜夜里,这个女人在幕后千方百计地想要侵入那座堡垒,而他和安东则时刻准备着挫败她的每一次阴谋。
巫师见识过她的坚韧、她的耐心,还有她那隐藏在柔弱外表下的锋利爪牙。
她还是位精通术法卷轴绘制的专家,这是门极其精细的学问,旨在从高维妖精的语言中,剖析出术法的原理,再用魔法生物的骨灰,细细描摹在载体上,以此来达到同等的效果。
“真可惜,伯爵大人,我特别喜欢这座公馆,尤其是会客厅,即使被那群强盗烧了大半,仍能看出建造者的独具匠心,您若是有兴趣,能否陪我……”卡米拉眼眉低垂。
伯爵刚想应允,却被艾德蒙轻轻扯了扯袖子,他恼怒地瞥了巫师一眼,几乎要破口大骂。
“没事,艾德蒙爵士的担心是对的,谁知道房梁会不会突然塌下来呢……”卡米拉轻声劝解道,眼神里却满是委屈。
这个女人……巫师冷哼一声。
卡米拉已经多次暗示,想和伯爵进行单独的洽谈,可巫师总是紧随其后,像一道黏着主人的影子,寸步不离。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女人在偷偷密谋着什么。也许,那间尚未被完全烧毁的会客厅里,就埋伏着刺客,只等富勒伯爵踏进去的第一刻,便会从阴影中暴起,砍下他那颗被美色迷晕的脑袋。
而这头蠢猪竟然丝毫没察觉!
巫师摇了摇头,看着伯爵依旧在那口若悬河,而卡米拉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焦躁,更印证了他的猜测。
也许……我该提前去探查一番。
他缓缓起身,慢悠悠地朝通往会客厅的走廊走去,仿佛只是站久了想要活动一下筋骨。然而,他的目光仍死死不离富勒伯爵,只用余光扫视着四周的蛛丝马迹。
他看见卡米拉偷偷瞥了他一眼,眉头微微颦起。
果然,这里有问题……
走廊深处,有扇虚掩着的门,里面隐隐有焦糊味流出,仿佛九层烈狱的入口。
耳中,还能隐约听到伯爵正拍着胸脯,得意洋洋地向卡米拉保证,说会迅速逮捕所有犯人,将他们的头颅敬献给北境未来的女主人,那声音洪亮,充满了不自知的虚浮。
我有点怀念安东·伍兹了……
巫师耸了耸肩,伸手摸向把手。
“艾德蒙爵士!请等一下!”身后传来卡米拉的焦急的喊声。
露出破绽了吧!女人!他猛地抓住把手,正欲推门而入——
不对劲!
一股磅礴的魔法波动,如同汹涌的暗流,瞬间通过指尖窜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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