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地龙翻身。
以石碑为中心,数百朵泪土花在刹那间破土而出,它们不再是零星的嫩芽,而是一朵朵完全绽放的、晶莹剔???的花朵。
更诡异的是,所有花朵在一瞬间齐刷刷地调转方向,花盘全部朝向正北方,仿佛在回应一场跨越生死的点名,又像是在警惕着来自那个方向的巨大威胁。
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日军秘密基地,“记忆熔炉”的核心控制室内,刺耳的警报声大作。
陆九伪装成一个普通的清理工,正用浸了特殊溶液的布擦拭着一根粗大的传导管。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主监控屏上代表“阿无”人格的波形图正发生剧烈的、前所未有的分裂。
他心中一动,知道小梅的仪式成功了,并且与他的计划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共鸣。
就在一个时辰前,他借着清理七处“共鸣井”的机会,发现了日军那个丧心病狂的“第七灯同步计划”。
他们试图在三日后的月圆之夜,利用小梅与生俱来的强大共情能力,强行牵引她的意识,去填补他们人造“神明”计划中那个至关重要的、名为“阿无”的空位。
陆九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仪式本身,但他可以选择污染源头。
他将自己精心编造的、数十个版本的“跛脚狗记忆”悄悄涂抹进了七口共鸣井的内壁。
那些记忆琐碎、卑微又充满矛盾:一只在雨天被遗弃的跛脚土狗,时而温顺,时而狂吠;它时而出现在上海的弄堂,时而又在北平的雪地里刨食。
他一边涂抹,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你们要一个‘阿无’?我给你们十个,一百个不同的‘阿无’。”
此刻,看着屏幕上七个不同版本的“跛脚狗阿无”记忆体正在互相攻击、彼此覆盖,导致整个同步系统陷入逻辑冲突而被迫暂停,陆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混乱,才是凡人对抗“神明”的唯一武器。
药王宗内,白桃猛地睁开眼。
她盘坐在静室中,却清晰地感知到北方地气的剧烈紊乱,那是一种混杂着新生与毁灭的狂暴气息。
她知道,敌人的仪式受阻了,但这种暂时的平静之下,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她不再犹豫,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一面古朴的青铜镜。
镜面灰暗,布满铜锈。
白桃咬破舌尖,将一滴殷红的舌尖血滴在镜面上。
血珠没有滚落,而是像水银般瞬间散开,融入铜镜之中。
镜面上的铜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光可鉴人,却又深不见底,仿佛一泓死水。
“窥七日之变。”她低语道,将全身的精气神都灌注其中。
镜面开始波动,浮现出动态的影像。
画面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群人影正沿着一条大江艰难跋涉。
他们肩上扛着一口沉重的青铜箱子,箱体上刻着繁复的铭文。
白桃凝神细看,当其中几个铭文在光影变幻中变得清晰时,她的心脏骤然一缩——那分明是“白桃”二字!
她心头剧震,这是什么意思?
是她的陪葬品,还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就在这时,镜中那群模糊人影里,领头的一人仿佛感觉到了她的窥探,竟缓缓回过头来。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清冷、孤傲,眉眼间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却毫无半分情感的温度。
那张脸,正是二十年前,刚刚接任宗主之位时的自己。
年轻的“白桃”隔着时空,静静地望着她,眼神里没有故人重逢的喜悦,只有一种看待替代品的漠然。
“哐当!”
白桃猛地将青铜镜摔在地上,镜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她跌坐在地,浑身冰冷,口中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继承……是替代?”
黎明悄然而至,天际泛起鱼肚白。
小梅守在新立的石碑前,一夜未眠。
她点燃了第一盏长明灯,放在碑前。
摇曳的火光中,“陈哑婆”三个血色大字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带着未干的温度。
她起身,准备离开,眼角的余光却无意中瞥见了旁边的一汪清泉。
那泉水清澈见底,恰好倒映出石碑的影子。
她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整个人却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水中倒影里,石碑上“陈哑婆”那三个字,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缓缓扭曲、变形。
笔画融化、重组,最终,竟然化作了另外两个字——白桃。
“白桃”二字在水中央静静燃烧,倒映着长明灯的火光,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小梅浑身冰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猛地抬头,望向东方天际。
恰在此时,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精准地照在她右肩上别着的那枚安魂钉上。
乌黑的铁钉反射出一点猩红的光,像一滴永远不会干涸的血。
风从山谷间穿过,吹得灯焰一阵剧烈摇晃,光影明灭不定,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她耳边,用极轻极轻的声音低语:
“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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