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手势，老匠人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庞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嘴角微颤，一行浑浊的泪水竟从他干涸的眼眶中猛地涌出，沿着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
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九根铜柱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齐齐发出低沉的嗡鸣，剧烈地震颤起来。
柱身上那些血红色的纹路光芒大盛，乳白色的雾气从柱顶的孔窍中猛然喷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地宫。
雾气浓郁却不呛人，反而带着一股奇异的、令人心神宁静的香气。
雾气之中，十二道虚影缓缓浮现。
他们皆赤足披发，脚踝上缠绕着沉重的铁链，面容模糊不清，无法分辨男女老少，但他们身上的气息却彼此相连，汇聚成一股悲怆而坚韧的巨大力量。
白桃一眼就认出，这雾气中蕴含的正是无比浓郁的断梦香气息，但这并非毒药，而是地脉在被唤醒后，开始自我修复时呼出的“愿息”。
她不敢怠慢，迅速从药囊中取出数根红绳，以银针为桩，飞快地在众人周围布下一个简单的护圈，以防仪式被外界邪祟侵扰。
突然，位于最东侧、代表震宫方位的那根铜柱上的红光，毫无征兆地急速闪烁了三下，随即“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不好！”白桃心头一紧。
话音未落，甬道的入口处，陆九的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他的吼声因急怒而嘶哑变形：“日军开始填装毒雷，离宫那边已经点火试爆了！火光把半个山头都照亮了！”
地宫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日军的行动比他们预想的快了太多，毁灭性的打击已近在眼前。
所有人都僵住了，唯有跪在中央的小梅，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穿过涌动的雾气，望向离她最近的第一道虚影，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却清晰无比的声音轻声问道：“你们……也疼过吗？”
那十二道虚影仿佛都听到了她的问话，动作出奇地一致，缓缓地、郑重地，对她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们齐齐抬起了被铁链束缚的手，没有指向逃生的出口，也没有指向肆虐的敌人，而是指向了他们脚下更深、更黑暗的地底。
那姿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走，别停。
愿息的指引清晰无比，陆九带来的死亡倒计时也如悬顶之剑。
众人的心瞬间被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撕扯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沉闷的、如同泄了气的皮囊般的轻响，从角落里传来。
一直为仪式提供着生命源泉的老匠人，身子猛地一软，向前颓然倒去。
他口中那串维系着地脉共鸣的古老音节，也戛然而止。
随着他的倒下，刚刚还光芒大盛的其余八根铜柱，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乳白色的愿息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消散。
那十二道虚影，身形亦随之晃动，变得透明，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整个地宫的生机，似乎都在随着老匠人的倒下而被抽空。
白桃脸色煞白，她顾不上即将消散的虚影和迫在眉睫的危机，一个箭步冲到老匠人身边，两根手指闪电般搭上他枯瘦的手腕。
那里，一片死寂，脉搏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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