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庙外的月亮,突然想起白桃说过:“问是把刀,既能捅别人,也能捅自己。”可她才十六岁,能问自己什么?
井里的铜镜又浮现在眼前。
镜中的“她”眨了眨眼:“你为什么怕疼?为什么不敢看银丝断裂?为什么……”
“够了!”小梅喊出声,惊飞了梁上的麻雀。
她把灯心草按在额头上,金丝刺进皮肤的疼让她清醒了些。
草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药香,是归元汤的苦,混着点血锈味——像白桃的针囊,像陆九面具下的汗,像祖母临终前喂她的最后一口药。
白桃回到气象站时,三根银丝正泛着柔白的光,像三根呼吸的肺。
她摸了摸银丝表面,裂痕真的愈合了。
指尖刚碰上去,银丝就轻轻缠住她手腕,像在说“别怕”。
她想起陆九面具上的黑血,想起小梅掌心的金丝,突然明白——不是她一个人在扛。
青铜小鼎被她正放在三丝交汇点,鼎口对着天。
她取出银针刺破食指,血珠滴进鼎心的瞬间,血竟顺着内壁爬起来,在鼎身勾出一道浅红的线——是《巽卦》初六:“进退,利武人之贞。”
“原来你是问的样子。”她对着鼎笑了,“谁愿问,谁就是你。”
鼎里突然升起一点微光,像颗被风吹亮的火星。
白桃望着那光,掌心的针孔又渗出清液,这次她没擦,任它滴在鼎沿。
微光晃了晃,竟顺着清液爬上她手背,在皮肤上烙下一个极淡的卦印。
陆九摘下面具时,月亮已经偏西。
面具搁在主控台上,青灰的皮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嘴角真的像在笑——是白崇远的笑,还是他自己的?
他摸出那撮灯心草叶,轻轻盖在面具上,草叶拂过面具左眼时,一滴露水“啪”地掉下来,渗进控制台缝隙。
远处钟楼废墟的油灯突然亮了。
火苗直挺挺的,像根银针指着天。
江面上,银丝正缓缓松开残月,沉入水底,他看见水下有半截青铜鼎足,覆着绿锈,却在发光。
白桃回到防疫所后巷时,灰烬堆还冒着余温。
她蹲下来,用指尖拨了拨冷透的灰。
小梅说的“井里全是名字”突然在耳边响起,她分明看见灰里有片没烧尽的纸角,隐约能辨认出“阿月”两个字——是当年隔离名单的残页?
夜风卷起一片灰,迷了她的眼。
她揉着眼睛站起来,月光照在后巷墙角,那里有块青石板的缝隙特别宽,像口没盖严的井。
后巷青石板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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