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次日一大早,天还蒙蒙亮,曹操便被人从睡梦中叫醒。
有专人伺候他穿戴整齐,随后便被引上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径直朝着建业城的城楼驶去。
当曹操踏上高耸的城楼时,天光已然大亮。
他一眼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宁国元老们。
太史慈、凌统、黄盖、程普、周泰……
这些曾经随孙策征战四方,名震江东的宿将,如今虽已两鬓斑白,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身上那股百战余生的煞气,丝毫未减。
看到曹操和贾诩走来,他们纷纷起身,客气却不失威严地拱手打招呼。
“魏帝。”
“贾先生。”
曹操一一颔首回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城楼正中央的那个位置所吸引。
孙绍身着一袭绣着九爪金龙的黑色龙袍,头戴平天冠,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神情肃穆,不怒自威。
阳光洒下,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辉,竟真有几分君临天下的气魄。
曹操的目光,越过孙绍,投向了城楼之下。
只一眼,他瞳孔骤缩。
宽阔的校场之上,黑压压的军队,已经列成了一个个整齐划一的方阵。
刀枪如林,旌旗蔽日。
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冲天而起,让整个建业城都笼罩在一片庄严肃穆的氛围之中。
就在这时,身披重甲的林东,骑着高头大马,从军阵中奔出,来到城楼之下,仰头高声请示。
“陛下!三军已集结完毕,阅兵是否可以开始?”
城楼之上,孙绍缓缓起身,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校场。
“可以开始!”
林东得到命令,猛地一勒缰绳,调转马头,面向三军,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震天怒吼。
“阅兵开始!”
“咚!咚!咚!”
沉重而富有节奏的鼓声,如同巨人的心跳,响彻云霄。
御道的尽头,一支方队,率先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缓缓走来。
是弓弩兵方队!
领头之人,正是新任的凉州牧,凌烈。
三百名锐士身着轻便皮甲,肩挎改良劲弩,腰悬饱满箭囊,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如松。
他们抬腿时膝盖绷得紧实,脚掌绷平踏向地面,每一步起落,都精准地踩在同一个鼓点上。
那步幅,规整得仿佛用绳尺量过一般!
他们摆臂时,左臂前挥,右臂后摆,幅度分毫不差。
斜挎在胸前的弩身,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箭囊上的红缨,连成一片,如浪潮般整齐起伏。
整个行进过程,不闻半分私语,只听得那“咚、咚、咚”的脚步声,震彻天地,沉稳又锐利,尽显弓弩兵的肃杀之气!
曹操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支队伍。
他的呼吸,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急促。
就在这时,城楼上的孙绍,对着行进中的方队,高声喊道。
“将士们辛劳!”
那三百名弓弩兵,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在行进中,同时仰头,用尽全身的力气,齐声回应。
“护我华夏!不负苍生!”
声如惊雷,气贯长虹!
曹操的身子,猛地一震。
护我华夏,不负苍生?
不是为了陛下,不是为了君王,而是为了华夏,为了苍生?
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狠狠地撞击在他的心上。
还没等他从这股震撼中回过神来,第二支方队,已经紧随而至。
长枪兵方队!
将士们身披玄色铁甲,手持丈八长枪,枪尖寒光凛冽,枪尾的配重稳稳下垂。
他们迈步时抬腿的高度,竟也丝毫不差。
落地时力道沉稳,整支队伍,如同一整块正在移动的玄铁,严整得找不出一丝缝隙。
近千支长枪,随着步伐轻轻颤动,却始终保持着绝对的竖直。
那一片密不透风的枪林,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红缨跃动,气势如虹。
每一步,都仿佛要踏破山河!
孙绍的声音,再次响起。
“将士们辛劳!”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再次传来。
“护我华夏!不负苍生!”
紧接着,是刀盾兵方队、是骑兵方队……
甚至,曹操还看到了几个巨大的球体,被士兵们推着,缓缓从御道上走过。
热气球!
曹操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看着那些面容坚毅、眼神狂热的士兵,听着那一声声撼天动地的口号,再看看自己身边那些同样满脸激动与自豪的宁国老将。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半辈子,好像白活了!
这才叫军队!
这他娘的,才叫真正的军队啊!
他毕生追求的,不就是这样一支令行禁止、战无不胜的虎狼之师吗?
可现在,这支军队,却掌握在他最大的敌人手里。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混合着嫉妒与不甘,瞬间将他吞噬。
他身旁的贾诩,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也写满了凝重,眼底深处,是掩饰不住的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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