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代表“坏账”的毁灭之光耗尽了最后的能量，在空气中消散。
钟楼之顶，陷入死寂。
一种声音被彻底抽干的真空感，笼罩着所有人。
雷烈半边身子血肉模糊，被那道光从规则的锁链上硬生生斩断，重重摔回平台。
他剧烈地呛咳，每一次呼吸都喷出混着黑色粒子的血沫，但他还活着。
叶小叶和小李连滚带爬地冲过去，脸上混杂着泪水与劫后余生的惊恐。
林川站在原地。
他手腕上那曾代表着庞大资本的幽蓝色数字，此刻已经黯淡到了极致，近乎熄灭。
五百多小时的庞大时间储备。
那个从上百名幸存者手中汇聚而来的金融帝国，在刚才那一场豪赌中，彻底清算归零。
他，破产了。
只剩下自己那点可怜的、以秒为单位计算的初始时间。
黑曜身旁的“盾”，那张木讷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无法掩饰的惊愕。
他看着林川，又看看地上半死不活的雷烈，最后望向那团暂时停滞的漆黑风暴。
这个男人，用倾家荡产的代价，救了一个在他看来毫无投资价值的下属。
这种交易，完全违背了他们所信奉的冰冷法则。
黑曜没有动，他只是凝视着林川的背影。
那片绝对的理性被打破后，这个男人还剩下什么？
吼——！
一声混杂着数据乱码与纯粹怨毒的咆哮，从“时之畸变体”的核心处炸开！
那道“坏账”之光没有对它造成物理伤害，却像一把手术刀，切入了它的底层逻辑，在它的“资产负债表”上划出了一道无法弥补的赤字。
规则，被冒犯了。
暴怒的漆黑风暴比之前膨胀了数倍，无数张痛苦的噬时兽面孔尖啸着冲出，化作一道道漆黑的利箭，攒射向平台上的每一个人！
这一次，它不再进行什么“货币改革”，它要直接抹除所有变量！
“防御！”
黑曜的声音响起，他身边的“盾”猛地向前一步，一面厚重无形的屏障在他们面前展开。
漆黑利箭撞在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屏障的边缘开始扭曲碎裂。
雷烈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叶小叶死死按住，这些攻击，他一发都挡不住。
“林川！”
苏沐雨的意念带着处理器超载的电流颤音，在林川的脑海中炸响。
“你的‘坏账清算’……强行在它的核心算法里，制造了一次‘除零’错误！”
“防火墙……出现了瞬时漏洞！”
林川的身体纹丝不动，外界的末日景象似乎与他无关。
他只是在心灵链接里，用最冷静的口吻回应。
“位置。”
“不是物理位置！是逻辑地址！一段……正在高速移动的‘创世区块’代码！”
苏沐雨的视界里，整个畸变体风暴已彻底解构成亿万条狂乱的数据流。
在那片数据的海洋风暴中心，一个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光点，正以不规则的质数序列进行着空间跃迁。
那是校长植入的最初的“授时协议”。
也是陈默怨恨与绝望诞生的原点。
是整个副本所有规则的“奇点”。
“它的防御协议每3.1415秒会进行一次完整性自检，自检完成的瞬间，会有0.01秒的绝对无防备状态！我能预测它下一个跳跃点！”
零点零一秒。
一个连眨眼都来不及完成的时间。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毫无意义的垃圾信息。
但对于一个前华尔-街顶尖的量化交易员，和一个能读取世界底层代码的人形服务器来说——
这是足以撬动整个市场的，完美交易窗口。
“下一次自检，时间，坐标。”
林川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波澜，像是在询问明天的开盘价。
外面，黑曜的屏障已经摇摇欲坠。
“盾”的嘴角渗出血丝，维持这种级别的防御让他付出了巨大代价。
“倒计时七秒……”
苏沐雨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而稳定，所有杂乱的计算都被她强行压下，只为这一场终极的豪赌提供最精准的导航。
“目标，你左前方，十七米，仰角三十三度！”
林川动了。
他没有去看那个方向，身体却已经自然而然地转向。
他抬起右手，手腕上那黯淡的“价值天平”纹身，重新泛起微光。
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献祭。
他也没有高价值的记忆可以燃烧。
他的账户，一片空白。
“黑曜！”
林川忽然开口。
屏障后的黑曜抬眼看他。
“你的命，现在值多少？”
林川问。
黑曜一怔。
“我救你一次，拿下这个副本的核心，我要七成。”
林-川的语速快如连珠炮，像在进行一笔分秒必争的期货交易。
黑曜看着那即将崩溃的屏障，又看看林川那张平静得可怕的脸。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个男人，不是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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