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玄烨是皇帝是明君。这些年来平定三藩,退罗刹,稳定国本,安抚黎民,夙夜操劳,殚精竭虑,他是个称职的皇帝,这一点你无法否认。
令窈惭愧地低下头。玄烨的丰功伟绩,天下人有目共睹,他是个好皇帝,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肩上担着的是江山社稷的安危,是天下黎民百姓的生计。”
太皇太后说着,颤巍巍伸出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那手枯瘦如柴,冰凉而硌人,令窈心中一惊。
“令窈啊,你得试着去理解他。倘若换做是你,坐在那个位置上,你会怎么做?你会不会也杀了栖芷?”
“我……” 令窈张了张嘴,如鲠在喉。
太皇太后摇头道:“无妨,今日你畅所欲言。”
令窈咬唇,挣扎片刻,踌躇道:
“奴才心里其实明白,主子爷是逼不得已,奴才也懂得他身为君主的难处与苦衷。奴才并非真的怨恨主子爷。
只是觉得自己竟能体谅这番‘不得已’,这想法本身就是对栖芷的辜负与背叛。奴才感到羞愧!奴才无法原谅的是这样懦弱,去权衡利弊的自己。不敢直面这份羞愧,便只好将它转嫁成怨恨,一股脑地加诸在主子爷身上。”
言至此处,掩面而泣。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世事无常,岂能尽如人意?栖芷既选择了那条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她便需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这,便是她的命数。
你心里一定还在想,毒哑她便好,囚禁她便好。可是令窈,人心难测,谁又能保证万无一失?谁又能断定,这不会是埋下的一个隐患,将来不会危害社稷江山?
大清容不得这样的隐患存在。是我,执意要除去栖芷,玄烨他也无可奈何。你若真要恨,便恨我吧。”
令窈愣愣的看着她。
“坐在那龙椅上,并非意味着可以为所欲为,恰恰相反,那是天下间最不自由的位置。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一饮一啄,都牵动着万千人的身家性命,必须如履薄冰,慎之又慎。可即便如此,一旦出了纰漏,他仍是那个最先苛责自己,认为自己不配其位的人。皇帝,不好当啊。”
她认真看着令窈。
“令窈,我怕没有多长时间了。”
令窈大惊失色,急切宽慰:“老祖宗,您万万不可这么说!您定会福寿绵长,长命百岁的。这些不吉利的话快别说了,只要您好生配合太医诊治,定能转危为安,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紧紧抓着那只手,仿佛想将自己的生命传递过去一般,恳切地望着她。
太皇太后却释然一笑:
“傻孩子,人这一生,谁又能逃过这一遭呢?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玛玛劝你一句,莫要因一时意气,做出令自己余生追悔莫及的事。
我一走,这世上真正能与他心贴心毫无算计说话的,恐怕就只你一人了。旁人待他纵有忠心,也难免存着几分利害权衡。唯有你,不会。”
她艰难地抬起手,爱怜地轻拂令窈的鬓发。
“令窈啊,令窈以后我不在了,凡事替我多护着他几分可好?”
令窈拼命摇头,哽咽难言,勉强挤出几个字:
“您别说了,您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傻丫头……”太皇太后轻轻唤了一声,眸光中满是慈爱与不舍,“玛玛把他托付给你了。”
令窈忍着泪,重重点头。
“好孩子,玛玛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太皇太后欣慰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投向殿外,“去叫玄烨进来吧。玛玛还有些话要嘱咐他。”
令窈抽泣着称是,缓缓放开太皇太后的手,眷念的看他一眼,一步一回头走到落地罩边,抬袖擦干脸上泪痕,深吸口气,踏出正殿。
殿外风雪未停,玄烨僵立在原地。令窈抬起头望向他。
“夫君……玛玛唤你进去。”
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太皇太后于慈宁宫薨逝,年七十五,临终前嘱咐玄烨:
“太宗奉安已久,不可为我轻动。况我心恋汝父子,当于孝陵近地安厝,我心始无憾。”
又嘱咐他。
“勉自节哀,以万几为重。”
玄烨哀恸不已,欲于宫中持服二十七月,文武百官屡次上书劝谏,提出以日易月。玄烨终是拗不过他们,为太皇太后守孝二十七日。
并将太皇太后生前居住的慈宁宫东王殿五间拆建于昌瑞山下孝陵旁,用以停放太皇太后灵柩,称“暂安奉殿”。
太后感念太皇太后恩德,自觉独居慈宁宫心有不安,亦感物是人非,遂上表恳请迁居。
玄烨允其所请,特命人于前明哕鸾宫、喈凤宫旧址之上,择吉日兴造新的宫苑,以供太后颐养天年。
紫禁城内外,素裹银装,哀钟长鸣。
一个时代,随着这位历经三朝,辅佐两代幼主的传奇女性离去,缓缓落下了帷幕。
随着丧仪渐渐收尾,笼罩在紫禁城上空的沉闷哀恸经久未散。玄烨将自己关在乾清宫里,没日没夜的批阅奏折,寡言少语,面无表情,仿佛一尊雕塑,无喜无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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