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如雷,由远及近,打破了沙海夜空的死寂。火把的光芒连成一条游动的长龙,迅速逼近黑水废墟。转眼间,一支约两百人的精锐骑兵便将这片区域隐隐包围,甲胄鲜明,刀弓齐备,正是大清西北边军的制式装备。
为首一员将领,年约四旬,面容粗犷,眼神锐利如鹰,翻身下马,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战场和严阵以待的容钦等人,最后落在被众人护在中央、虽略显疲惫却气度沉静的苏晚晚身上。
“末将西宁总兵麾下,参将岳锟,奉旨接应郡主!郡主受惊了!”岳锟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带着军旅之人的干脆利落。他目光在那些死状各异的杀手尸体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看到他们衣袍上的蛛网纹路时,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岳将军来得及时,辛苦了。”苏晚晚微微颔首,心中却无多少喜悦。旨意?她此行虽奉密旨,但行程细节极为隐秘,边军如何能精准地在此刻“接应”?是胤祥的安排,还是……京城的风,已经吹到了这里,有人想借刀杀人,或黄雀在后?
容钦上前,亮出粘杆处腰牌,与岳锟核对身份文书,低声快速交代了方才遭遇“蛛网尊者”袭击之事,略去了密室收获的具体细节。
“蛛网尊者……”岳锟咀嚼着这个名字,面色凝重,“末将听闻过此人,是近年来在西域一带活动猖獗的‘沙蛛’组织头目,手段狠毒,行踪诡秘,没想到竟是前朝余孽‘暗夜之眼’的尊者。郡主洪福齐天,方能击退此獠。”
他话语恭敬,但苏晚晚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审视。这位岳参将,绝非单纯的武夫。
“侥幸而已,多亏将士用命,凌女侠与峨眉高徒鼎力相助。”苏晚晚语气平和,将功劳推给大家,随即话锋一转,“岳将军,此地不宜久留,贼人虽退,未必不会卷土重来。我等需尽快离开,并将此地情况上奏朝廷。”
“郡主所言极是。”岳锟点头,“末将已备好营地与医官,请郡主与诸位随我移步。”
在岳锟部下的护卫下,队伍迅速撤离了充满诡异气息的黑水废墟。回望那片在夜色中如同巨兽残骸的遗迹,苏晚晚知道,她带走了一些东西,也留下了更多的谜团。
岳锟准备的营地位于一处背风的绿洲边缘,有水源,易于防守。抵达营地后,苏晚晚立刻投入工作,亲自为受伤的兵士和凌清瑶的师妹检查伤势,清洗伤口,敷上更好的金疮药。她娴熟的医术和对伤员的关切,让原本因惨烈战斗而情绪低落的军士们心生感激与敬佩,无形中提升了士气。
凌清瑶在一旁协助,看着苏晚晚专注的侧脸,低声道:“晚晚,这位岳将军……”
“我知道。”苏晚晚手上动作不停,声音细微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他出现得太巧,对‘沙蛛’和‘尊者’似乎也知之甚详。静观其变。”
处理好伤员,苏晚晚回到岳锟为她准备的单独营帐。她并未立刻休息,而是屏退左右,在灯下再次仔细研究那三张皮纸和蜘蛛令牌。
“‘残篇·炼神’……这运行路线果然凶险,若无名师指引或上卷根基,强行修炼只怕会经脉尽碎而死。”她对照着《石魄经》上卷的总纲,越看越是心惊,同时也感到一种探索未知的兴奋。这残篇就像一把双刃剑,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也充满了致命的陷阱。
那张标记了七个光点的地图更是扑朔迷离。除了黑水故城,另外六个地点她闻所未闻,旁边的密文需要大量时间去破译。这无疑是一条漫长得令人绝望的寻索之路。
最让她在意的,是第三张皮纸上关于“青先生”的名单。她凭借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迅速将这几个名字与京城的人物对应起来。其中一人,竟是户部的一名不大不小的郎中,掌管着部分漕粮调度;另一人,则是都察院的一位御史,以敢于直言着称……“暗夜之眼”的渗透,竟已到了如此细致入微的地步?这位“青木王”,所图非小!
就在她沉思之际,帐外传来容钦的声音:“郡主,岳参将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苏晚晚迅速将皮纸和令牌收好,整理了一下仪容:“请将军进来。”
岳锟走进帐篷,行礼后,神色比之前更为严肃:“郡主,方才清理战场时,末将手下发现了这个。”他递上一物,那是一枚打造精巧的铜制腰牌,上面刻着一种西域常见的商队图腾,但边缘处,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蜘蛛刻痕。
“这是在那个为首的尊者之前站立岩石附近找到的,可能是他匆忙撤离时不慎遗落。”岳锟补充道,“经辨认,这腰牌属于‘西极商行’,是近年来在西域崛起极快的一家大商行,与各方势力都有往来,背景颇为复杂。”
西极商行?苏晚晚心中一动,联想到劳景德的西域商队背景,以及“白金王”可能掌控商路的推测。这“西极商行”,极有可能就是“白金王”麾下,或者说“蛛网尊者”用于掩饰身份、筹集资金的白道产业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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