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脸上像碎冰渣子,李昭站在中军帐前,望着东北方腾起的火光,睫毛上的霜花被映得发红。
他早料到耶律德光沉不住气——契丹人连烧了三日草料,营中马嘶声渐弱,分明是在虚张声势拖延援军。
此刻那片火光里翻涌的喊杀声,倒像是替他验证了最后一环。
传火字令!他对着身边传令兵低喝,声音裹着白雾撞进寒风里。
那士兵腰间铜哨刚吹响,左侧山梁后便腾起三支火箭,在雪幕中划出三道赤痕。
几乎是同一瞬间,营地外围突然腾起数十道火墙。
契丹骑兵正喊着冲过鹿砦,前蹄刚踏上浸过火油的草席,火星子便顺着马腿窜上鬃毛。
最先冲进来的百骑瞬间成了移动的火把,马嘶声陡然拔高成裂帛般的惨嚎,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连人带马撞进火墙,滚作一团的火团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血痕。
弩手!李昭攥紧腰间玉牌,指节发白。
高处传来梆子声,两侧山头上的弩阵同时倾泻箭雨。
他看见契丹前锋将的红缨盔在火海里一闪,一支弩箭穿透护心镜,那人身子往后仰倒时,恰好撞翻了身后的拒马桩——这与他昨日在沙盘上推演的分毫不差。
陛下!高行周的声音裹着马蹄声炸响。
李昭转头,正见那员猛将披着玄甲从左翼杀来,马刀上还滴着血珠。末将已截断敌后路!高行周勒住马,玄甲下的肌肉绷得像铁铸,契丹先锋三千,跑了不过百骑!他指缝里还夹着半块带血的布片,是方才劈翻敌将时扯下的衣料。
李昭点头,目光扫过战场。
火油的焦味混着血腥气刺得人鼻腔发疼,却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侧耳听了听,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契丹话。陈彦威得手了。他低声道,声音里带了丝几不可察的紧绷。
此刻在契丹溃兵中,陈彦威正猫着腰往主营方向挪。
他脸上涂着黑灰,身上的契丹皮甲是方才从落马的小校身上扒的,靴底还沾着那人的肠子。
前面两个契丹裨将正扶着伤兵骂娘,其中一个突然吼道:快传令给耶律剌葛,让他立即撤出我军大帐!
陈彦威的手指在袖中掐紧。
他记得三日前李昭说过,耶律剌葛被软禁在唐军营后的偏殿,怎么会和契丹大帐有关?
他假装踉跄撞过去,借着扶人的动作扯下那裨将腰间的令箭——金属触感透过手套传来冷意,他喉结动了动,转身混入溃兵时,靴跟在雪地上碾出个深痕。
与此同时,唐军营后的偏殿里,苏慕烟正攥着耶律剌葛的手腕。
那契丹王子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毒粉,方才他假装咳嗽,实则是要将藏在牙缝里的毒针咬碎。王子这是做什么?苏慕烟的琵琶指甲轻轻划过他颈侧,难道觉得在唐营吃的羊肉不够肥?
耶律剌葛额头的汗混着雪水往下淌,被她捏着的手腕骨头咯咯作响。
苏慕烟另一只手探进他衣襟,摸出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卷。
展开时,墨迹未干的契丹文刺得她瞳孔微缩——涞水至关重要,若能夺下,愿以三城换。
她将纸卷塞进袖中,指尖在耶律剌葛喉结上点了点:王子急着去见长生天,可陛下还想问你涞水的事呢。
子时三刻,中军帐内烛火熄灭。
李昭捏着苏慕烟送来的密信,指腹摩挲着二字。
帐外传来伤兵的呻吟,高行周卸了甲,正蹲在火盆边烤手,铠甲上的血渍在地上洇出暗褐色的花。契丹主力没伤筋动骨。裴仲堪抚着胡须,末将查过,他们夜袭只派了先锋军,耶律德光的本阵还在三十里外。
李昭将密信投进火盆,火星子窜起来,映得他眼底发亮。耶律阿保机咳血,耶律德光急着立威。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桑干河谷的位置,这里两侧是峭壁,中间仅容两骑并行。他转头看向高行周,你带玄甲军埋伏东侧,陈彦威领斥候潜进谷口,等契丹大军过了三分之二......
报——帐外突然传来马蹄急响。
一个浑身是雪的斥候撞进来,膝盖砸在地上时带翻了炭盆,火星溅在他染血的衣襟上。幽州......幽州刘守光降了契丹!他喘得像破风箱,契丹军已过居庸关,幽州全境......全境失守!
帐中刹那死寂。
高行周的烤火手悬在半空,裴仲堪的茶盏掉在地上。
李昭望着斥候冻得发紫的脸,忽然想起前世史书中那句契丹据幽州,中原门户洞开。
他伸手按住地图,指节压得发白——桑干河谷的决战,怕是要提前了。
雪还在下,风卷着哨音掠过帐角。
李昭摸了摸腰间的玉牌,那是前世学生送的五代古物,此刻在掌心烫得惊人。
他望着帐外的夜色,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风雪飘出去:传朕口谕,明日辰时拔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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