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二厅技术处的协作任务如同一把双刃剑,既带来了获取关键情报的契机,也将罗云净置于众目睽睽之下。他深知,任何对“移动监测单元”的过分关注,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他采取了最稳妥的策略——将绝大部分精力投入到那些公开的、繁复的设备技术参数核对中,一丝不苟,展现出极高的专业素养。对那份提及“移动监测单元实验型号”的附件,他只在初次浏览时用铅笔在边缘做了几个看似寻常的技术标记,随后便将其混入大叠待处理文件中,不再特意翻看。
数日后,他才仿佛不经意地拿起那份附件,对正在整理表格的赵安平说:“安平,这份附件里提到的移动监测单元,数据似乎不够清晰,可能与美方提供的原始技术文档有出入。你下午去二厅技术处找李股长,就说我们核对标准时需要参考更详细的背景技术说明,特别是工作频段范围和天线增益参数的原始设计文档。”
他故意将这个跑腿差事交给赵安平,理由充分——新人需要熟悉与外单位的协作流程。此举一石二鸟:既能通过正式渠道获取更详细信息,又能观察赵安平在接触二厅人员时的反应。
赵安平果然爽快应下,脸上带着被委以重任的积极。然而他离开后不到半小时,胡为缮的内线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随意地问起协作进展,特意提醒:“听说你让安平去二厅取资料?年轻人刚来,很多关系不熟,别耽误了事。需要敏感资料的话,你亲自去打招呼更稳妥。”
罗云净心中冷笑,面上恭敬回应:“局长考虑周到。只是一些基础技术资料,让安平去历练也好。若二厅不便,我再亲自沟通。”
挂断电话,他几乎可以确定,赵安平不仅是眼线,而且直接向胡为缮汇报。这次试探的结果再清楚不过。
下午,赵安平带回的消息不出所料:二厅技术处的李股长以“实验型号数据尚未完全解密”为由,婉拒提供详细设计文档,只给了一份经过删减的性能概要。
“罗顾问,李股长说关于移动监测单元,我们只需确认其工作频率范围与现有国标是否冲突即可,具体数据涉及侦测原理,不便透露。”赵安平复述时,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探究。
罗云净平静点头,接过那份几乎毫无价值的概要随手放在一边,仿佛这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插曲。“知道了。既然二厅有规定,就按他们提供的概要评估兼容性。你继续完成主设备的功率参数表格。”
他表现得对此毫无兴趣,将注意力重新投向那些公开的、浩如烟海的技术参数。越是表现出对“移动监测单元”的漠然,才越安全。真正的突破口,从来不在这些正式的文件往来中。
与此同时,在参谋本部那栋森严的大楼里,肖玉卿也感受到逐渐收紧的压力。“静默”状态下,他与罗云净的直接联系中断,只能通过极其隐秘的死信箱传递最紧急的信息,这大大增加了情报传递的风险和延迟。
他同样接到“查明新型测向车”的指令,但角度与罗云净不同。利用三厅后勤协调的职务之便,他将注意力放在物资调配和人员动态上。
近半个月来,几批标注“特殊通讯器材”的物资从码头仓库直运城西一个原本隶属通讯兵教导队、近期警戒级别明显提高的独立院落。运输单据由二厅直接签发,绕过了常规后勤核查。同时,二厅下属的技术侦测部门借调了几名精通高频电路和信号分析的工程师,人事调动理由含糊其辞。
这些零碎迹象拼凑起来,指向明确结论:新型测向车确实存在,且已小规模部署,基地很可能就在城西那个院子。然而具体技术参数、布防规律、尤其是侦测盲区和弱点,依然成谜。没有内部技术人员的情报,仅凭外部观察难以获取核心机密。
他必须耐心等待,等待罗云净那边可能出现的契机,或“老家”激活新的联络渠道。
罗云净的寓所近来笼罩在微妙氛围中。自那晚书房深谈后,罗明元和沈淑兰对待儿子的态度有了心照不宣的改变。担忧依旧,但少了追问,多了沉静的支撑。
沈淑兰不再劝他离开金陵,而是更细心地打理他的饮食起居,确保他疲惫归来时总有一盏温暖的灯和一口热汤。她甚至开始有意识地留意左邻右舍的动静,与陈妈一起将家里防护得如同铁桶。
罗明元则利用商会人脉,更加留意市面风声,特别是关于无线电元件管控、五金电料行踪的消息,他会以闲谈方式看似无意地透露给儿子。他不再试图为儿子规划“安全”退路,而是默默为他加固脚下阵地,尽管这阵地危机四伏。
这晚,罗云净在书房工作到深夜。罗明元端着一杯参茶进来,轻轻放在桌上。
“云净,”他声音压得很低,“今天商会茶叙听到些闲话。警备司令部的一个熟人抱怨,他们最近配合二厅在城西设了不少临时检查点,专查车辆,尤其带外接天线或能装载大型设备的货车,查得很细,说是测试新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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