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时,张勤查房见伤员皆无发热,对陈老道:“酒精清创确能防溃脓。”
陈老翻看医册:“昨夜缝合二十七处,仅两处渗血。若用旧法,至少残五人。”
溪水潺潺中,伤兵营响起鼾声。
几个医官围坐磨针,孙七缝着猪皮练习。
张勤望见辕门处李道玄遥遥点头,便也点头示意。
次日,大军行至邢州郊外休整,准备攻城。
张勤从药箱夹层取出一个绸布包,里面是两片用软鹿皮隔开的透镜。
这是他离京前让工坊精心磨制的。
大的一片厚如铜钱,边缘磨成浅弧。
小的一片薄如指甲,微微凸起。
他找来军中木匠班头老周。
老周正带人修辎车,见张勤摊开的图纸上画着套接的竹筒,挠头道:
“张司农,这竹筒要能严丝合缝地抽拉,得选五年以上的毛竹。”
两人在辎重营翻找半天,选中一根碗口粗的紫竹。
老周将竹节打通,用烧红的铁条烫内壁防裂。
张勤则用细砂石打磨透镜边缘,直到能卡进竹筒不松不紧。
“大镜片固定在这头,”张勤比划着粗竹筒端口。
小镜片嵌在细筒末端。细筒要能前后滑动三寸许。
老周用刮刀修整细筒外壁,试了十几次才达到松紧适宜。
黄昏时,首具竹制望远镜成型。
张勤走到坡顶试看,远处邢州城楼模糊一片。
他缓缓抽动细筒,当听到“咔”的轻响时,城楼瓦片突然清晰,连旌旗摆动都看得分明,只是影像头下脚上。
恰逢李道玄巡营经过,见张勤举着竹筒远眺,打马近前。
“张司农又捣鼓何物?”张勤递上竹筒:“将军试观邢州城。”
李道玄凑眼一看,惊得竹筒微颤:“守卒鼻目皆见!”
身后亲兵纷纷探头。
史万宝闻讯赶来,对着城楼观察半晌,突然道:“不好!敌楼新增弩车两架!”
他急召斥候队长:“速查城西敌营可有异动。”
又对张勤拱手,“此物若早备,前些日子不致中伏。”
当夜,老周带人赶制出五具望远镜。
张勤教斥候校准焦距时,有个年轻斥候发现竹筒反光,灵机一动用锅底灰混桐油涂黑筒身。
子夜测试时,竟能借月光看清两里外游骑数量。
五日后,唐军凭望远镜识破敌军诈退之计,反设埋伏大胜。
从而一举攻入邢州。
城内,庆功宴上,李道玄特赐张勤一杯酒:“此镜之功,不亚于万骑,张县子当记大功。”
张勤谢饮时,瞥见史万宝正用望远镜观察星象,低声对老周说:“若得无色玻璃,可见月上嫦娥。”
老周茫然挠头,只当是酒后怪话。
晚上回去,张勤回想起这两日攻城战的情况,心里甚不是滋味。
第一天,唐军列阵邢州城下。
张勤站在医营前的土坡上,从望远镜里看着攻城槌一下下撞击城门。
云梯架起时,箭雨从城头倾泻而下,不断有兵卒从半空栽落。
一个年轻士卒刚爬上城垛,就被守军长矛捅穿腹部,惨叫着跌落。
尸体砸在城墙根,发出闷响。
张勤手指抠进掌心,想起上月这少年还来医营换药,咧嘴说等打完仗回岐山娶媳妇。
攻城槌终于撞开城门,唐军潮水般涌入。
张勤看见史万宝的副将冲在最前,突然被滚油浇中,整个人变成火团翻滚。
焦糊味随风飘来,几个医官忍不住干呕。
很快,第一批伤兵抬到医营。
有个伍长左肩嵌着碎砖,见张勤过来还咧嘴笑:
“张署丞,俺这伤比上次箭疮轻多了!”
话音未落就昏死过去。张勤剪开他战袍,发现肋骨断茬已戳破肺叶。
最惨的是个烧焦的士兵,整张脸糊在一起,只能从牙判断年龄。
韩玉递剪刀时手抖得厉害,张勤接过发现自己也满手汗。
他默默用酒精清洗创面。
黄昏清点,今日折损三百余人。
李道玄巡营时,有个断腿的校尉还在问:“殿下,城门夺下没?”
张勤包扎他伤口时,发现这人怀里揣着块杏花糕,早被血浸透了。
夜里伤兵营呻吟不断,张勤巡诊时,听见两个老兵在黑暗里闲聊:
“王老三今日赚了,挨刀痛快,比上次肚破肠流舒坦。”
“可不是,俺宁要碗口大的疤,不要针尖大的痨。”
回到医帐,张勤对着烛火发怔。
韩玉小声说:“郎君,今日救回四十七人。”
张勤看着案上带血的柳叶刀,想起现代医院的无影灯。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史书总把“殁于王事”写得那么轻描淡写。
因为真实的沉重,根本写不出来。
将士们在邢州休整了三日后。
出发前,中军帐内火药味浓。
李道玄一拳砸在河北地图上:“刘黑闼残部龟缩洺水,当从巨鹿疾进,断其归路!”
羊皮地图被指甲划出深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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