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殿内，巨大的帝国疆域沙盘上，五色旗帜插满四方，象征着五大军区如火如荼的改制进程。扶苏的目光扫过沙盘，最终落在西陲那片被标记为“白虎”、略显黯淡的区域。章邯的困境，是预料之中的阵痛，但整个帝国军改的全局态势，却比他预想中要顺畅得多。
这顺畅，带着几分讽刺的血色。
“六国余孽……”扶苏心中无声低语，指尖在御案上轻轻一点。那些不甘寂寞、妄图在帝国这艘巨轮行驶时跳出来兴风作浪的旧日幽灵，如今安在哉？项伯、项梁、荆烈、郭枭、魏咎……这些曾经搅动风云的名字，连同他们最后一点复国的痴念，早已在帝国的铁拳下化为齑粉，成为悬挂在各地城门上警示后人的风干头颅。他们提前的、绝望的自杀式袭击，不仅没能阻碍帝国的发展，完成他们复国的幻想，反而如同一剂猛烈的强心针，彻底打碎了所有潜在观望者心中那点侥幸与妄想！
咸阳东市口的血腥清洗，帝国各地六国遗族的灰飞烟灭，以及泰山之巅那万鹤来仪、神光普照的“神迹”，这三重叠加的震撼，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所有心怀异志者的灵魂深处。关中旧贵豪绅被犁庭扫穴的殷鉴不远，六国遗族最后悲歌的余音尚在耳边回响，又有谁敢在此时，去触碰那沐浴着天命光环的帝王逆鳞？
任何对新政的腹诽，对军改的抵触，都被深深埋藏，甚至主动转化为对新秩序的迎合。帝国中枢的意志，从未如此顺畅地穿透层层阻隔，抵达最边远的郡县角落。阻力，不是没有，但在那煌煌神威与雷霆手段交织成的巨大阴影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人心可用，大势已成。”扶苏心中定论。军改的骨架已立，血肉的填充虽有波折，但方向已不可逆转。此刻，制约着这具钢铁巨兽真正成型、挥出毁灭性力量的，不再是人心浮动，而是更实在、更基础的瓶颈——火器！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扫向侍立在下方的工部尚书程邈，以及因主持火药研发与化学院而得以列席殿议的徐福。
“程卿，徐卿。”扶苏的声音打破了殿内因西陲军情而略显凝重的气氛，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帝国新军改制，筋骨已立，然欲使其爪牙锋利，所向披靡，核心在于火器之利！联合火器局，乃帝国强军之根基所在。朕要知道，如今根基，扎得有多深？能支撑起多大的锋芒？”
程邈闻声，立刻整肃衣冠，踏前一步，脸上带着工部官员特有的务实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启奏陛下！托陛下洪福，赖工部上下戮力同心，更得益新政之下各地矿场蓬勃开发，原料供应之忧已解！如今咸阳周边各原料转运场，铁矿石、铜矿石、锡矿石、铅矿石等堆积如山，足可支撑数年之需！”
他语速加快，显然对数据烂熟于心，声音中带着一股工业跃迁的蓬勃之气：
“联合火器局下属各厂，规模持续扩张，产能节节攀升！”
“矿石冶炼厂，已扩建至二十三座！采用陛下所授‘高炉炼铁’及‘鼓风’之法，铁水产量与品质远胜从前，杂质更少，韧性更强！不仅满足火器所需，亦大量供应农具、工具制造！”
“精密车床生产厂，已达七座！所产各类车床、镗床、钻床，乃制造枪管、炮膛之核心利器！工匠技艺日益精熟，加工精度与效率显着提升！”
“燧发枪生产厂，扩建至二十七座！采用标准化流水作业，部件通用互换。经严格测试，合格率稳定在九成五以上！目前全力运转之下，月产合格燧发枪可达四千五百支！”
“飞雷神炮生产厂，扩建至十九座！得益于大型镗床的应用，炮管铸造与内膛镗削效率大增，炮身更加坚固耐用！月产各型飞雷神炮六百六十五门！”
程邈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抛出一个更具爆炸性的消息：
“陛下！尤值一提者，乃陛下所定、由工学院精英联合攻坚之‘蒸汽机’项目！目前，以精铁铸造、结构更为坚固之第三代原型机，已试制成功三台！经初步测试，其力量澎湃稳定，远超畜力水力！若后续长期运行测试无误，证明其可靠耐用，便可大规模铸造，用于驱动矿山排水、工坊大型器械、甚至……未来之机车、舟船！届时，我大秦工业之产能，必将迎来史无前例之飞跃！此乃真正的‘工业心脏’！”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叹与吸气声！李斯、陈平等文臣虽不完全明了“蒸汽机”的具体威力，但“远超畜力水力”、“工业心脏”、“史无前例飞跃”这些词汇，足以让他们想象到那将是何等颠覆性的力量！蒙恬等武将更是目光灼灼，仿佛看到了未来装备着“蒸汽怪物”的庞大战争机器！
程邈话音刚落，身着特制化学院深色官袍、气质愈发沉稳内敛的徐福立刻接上。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着毁灭之源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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