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痛传来时,她听见慕容云海的声音变了调:嫣红!银蝶镖破空的锐响后,是死士闷哼倒地的声音。雪嫣红咬着牙按下妆奁另一侧的机关,奁底弹出的细针上裹着乳白药膏——那是用薄荷脑混着人参汁熬的醒神散,专解寒玉散的毒。针尖刺入死士颈侧时,她看见对方瞳孔骤然放大,随即瘫软在地。
密道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春桃带着暗卫冲进来时,雪嫣红正靠在石壁上,小臂的血珠滴在妆奁上,与醉流霞混作一团,在烛光下像极了凝固的晚霞。慕容云海撕开死士的衣襟,赤莲刺青在胸口狰狞地绽放,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南楚余孽竟与三皇子勾结。
你瞧这酒晕妆。雪嫣红忽然笑了,抬手想碰他渗血的肩胛,却被他攥住手腕,果然像极了醉酒后的血色。她晃了晃手中的妆奁,刀片上的胭脂与血渍晕染开来,竟比她调过的任何颜色都要鲜活。
慕容云海接过妆奁时,指腹触到夹层里冰凉的刀片,忽然想起上月她送胭脂时说的话:女儿家的东西,总要做得能防身才好。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得发疼。
烟雨阁内堂的药香漫过雕花窗棂时,天边已泛出鱼肚白。老太医正用银刀刮去雪嫣红小臂上的黑血,刀刃划过皮肉的轻响里,混着窗外早市传来的叫卖声——是卖糖画的老汉在吆喝,声音穿过晨雾,带着点甜腻的暖意。
幸得寒玉散用量不多。老医官将血竭膏抹在绷带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只是这刀片划得深,需用三个月玉容膏才能消痕。
雪嫣红望着自己小臂上狰狞的伤口,忽然想起刚才刀锋擦过皮肤的寒意。她转头看向屏风后,慕容云海的玄色衣袍搭在架上,肩胛处的血渍已晕成暗褐色,像幅泼墨山水。你的伤......
皮外伤。慕容云海从屏风后走出,左肩微微侧着,露出的锁骨处还沾着未拭净的血珠。他接过春桃递来的玉容膏,膏体在白瓷碗里泛着珍珠母的光泽,是用东海珠粉混着胎盘素蒸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珍品。
雪嫣红抢过玉容膏,用银簪挑出一点,轻轻抹在他的肩胛上。指尖触到他肌肉的紧绷,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情景——也是在这条密道里,他戴着面具,只露出下颌线,递给她一卷用胭脂写的密信。那时她还不知道他是谁,只觉得这人身上的寒气,比北地的冰雪还要重。
在想什么?慕容云海的指尖拂过她腕间的翡翠镯,那是她穿越时带来的唯一信物,此刻正沾着点点血渍。现代的玉石在古代的烛火下流转着温润的光,像藏着另一个世界的秘密。
再想现代的美妆博主。雪嫣红故意说得轻松,银簪却在他伤口边缘顿了顿,她们直播时都会备着防狼喷雾,我这胭脂盒藏刀片,也算与时俱进。
慕容云海握住她的手腕,力道比在密道时轻了许多。翡翠镯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他忽然低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发顶:以后不许再做危险的事。他的目光落在她小臂的绷带上,那里还残留着醉流霞的绛色,这酒晕妆,也别再用了。
雪嫣红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忽然笑了:那可不行。明日宫宴要见贵妃,她最喜这醉流霞的颜色。她将剩下的玉容膏推给他,倒是你,二皇子殿下,总带着伤来见我,就不怕被人瞧见?
他的睫毛颤了颤,没接话。晨光从窗棂漏进来,在他额角的旧伤上投下细碎的影,像落了层金粉。雪嫣红忽然想起昨夜他扣住自己手腕的模样,那样沉稳的人,竟也会有慌乱的时候。
三日后,雪嫣红在水粉斋调制新胭脂时,伤臂还在隐隐作痛。春桃捧着刚晒好的玫瑰花瓣进来,竹筛晃动间,粉色的碎瓣簌簌落下,像场微型的春雪。小姐您瞧!春桃忽然惊呼,指着石臼里的膏体,桃花醉怎么带了血色?
雪嫣红俯身看去,果然见粉嫩的膏体里晕着丝绛色。她忽然想起昨日换药时,不慎滴落的血珠正好落在花瓣堆里。此刻血渍与桃花汁液完美融合,竟调出种惊心动魄的美——像三月桃花淋了春雨,又像少女颊边未褪的酡红。
血桃晕她用银簪将膏体抹开,血色纹路在光线下缓缓舒展,活血生肌,最适合冬日用。春桃在一旁研着珍珠粉,忽然低声道:暗卫说,二皇子昨夜抄了西市布庄,搜出二十坛毒梨膏。
雪嫣红的银簪顿了顿。她想起慕容云海左肩的伤,想起他说以后别再涉险时的眼神,忽然觉得这血桃晕的颜色,像极了他肩胛渗血的模样。
暮色漫进斋房时,暗卫送来密信。信封上盖着墨莲火漆,拆开后,里面是枚断玉珏,与那日死士耳后的标记分毫不差。南楚余孽已查到三皇子府。字迹力透纸背,带着他惯有的冷硬,安心养伤,勿念。
雪嫣红将信纸凑到烛火边,火舌舔过纸面的瞬间,背面忽然显出绛色的字迹——是用她特制的显影胭脂写的:待风波定,共饮桃花醉。
她忽然想起初遇时,他递来的密信也是用胭脂写的。那时她还笑他,堂堂皇子竟用女儿家的东西,他只说:世间最隐秘的话,往往藏在最寻常的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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