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火者”号如同小心翼翼驶入雷区的航船,将引擎功率降至维持基本机动的最低水平,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叹息回廊”那光怪陆离的边缘地带。
甫一进入,舰桥内的光线就变得诡异起来。外界并非黑暗,而是充斥着一种弥漫的、不断变幻的灰紫色辉光,这光芒似乎并非源自任何恒星,而是空间本身破碎、能量衰变产生的凄冷余晖。主屏幕上的景象更是令人头皮发麻——巨大的、如同被无形巨兽啃噬过的行星残骸静静漂浮;凝固的能量漩涡如同琥珀中的昆虫,保持着爆发瞬间的姿态;更远处,空间本身布满了扭曲的褶皱和漆黑的裂痕,仿佛一面被打碎后又被拙劣粘合起来的镜子。一种低沉、混乱、仿佛亿万亡魂共同叹息的“背景噪音”——实则是规则破碎产生的信息湍流——无孔不入地试图渗透进舰船的内部。
“护盾能量消耗提升25%,主要抵抗规则侵蚀和信息污染。”铁魄核心冷静地汇报着数据,“所有高精度传感器有效探测范围被压缩至不足五公里。光学观测受到严重扭曲,可靠导航依赖短程空间基准点扫描。”
雷栋面色凝重地看着主屏幕上那些扭曲、破碎的景象,沉声道:“保持最低速前进,释放所有无人侦察单位,以舰船为中心,扇形向前推进侦查。优先扫描任何非自然结构、高能量残留或……战斗痕迹。”
数架小型、结构加固的无人侦察机从“逐火者”号腹部弹射而出,如同投入浑浊水面的石子,迅速消失在灰紫色的迷雾与扭曲的光影之中。它们传回的画面断断续续,充满了雪花和扭曲,但依旧能拼凑出这片区域更加触目惊心的细节:熔融后又被瞬间冻结的金属洪流、散发着不详波动的能量结晶簇、以及一些依稀能辨认出属于不同文明风格的星舰碎片,上面往往还残留着激烈的弹痕或可怕的撕裂伤。
这里,简直就是一场跨越了漫长时光的、惨烈宇宙战争的垃圾场。
何雨柱没有停留在舰桥。他那凝聚的暗影身躯直接穿透了舰体防护,悬浮于“逐火者”号前方数百米处。置身于这片规则的废墟之中,他感受得更为清晰。无数破碎、矛盾、濒临崩溃的法则碎片,如同冰冷的刀片,不断刮擦着他的灵光领域。若非他已蜕变,且拥有“人心阵列”星尘带来的奇异包容性,恐怕连维持自身存在稳定都极为艰难。
他深深吸了一口……并非空气,而是这片空间弥漫的、混杂着毁灭与残骸气息的“信息”。然后,他闭上了那混沌星辉流转的双眸,将自身的感知如同蛛网般,以最柔和的方式,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他不再仅仅依靠视觉或能量探测,而是动用了他与“初源之茧”深度连接后获得的、更本质的感知能力——去“倾听”规则的“哀鸣”,去“触摸”因果的“残痕”。
混乱!无比的混乱!无数文明、无数个体、无数事件在此湮灭,留下的因果线如同被猫玩过的毛线团,纠缠、断裂、打结,充斥着绝望、痛苦、不甘与疯狂。
何雨柱紧守心神,如同一个在狂风暴雨中寻找特定频率信号的接收员,全力过滤着那些无关的、年代久远的杂乱信息。他的目标明确——寻找与妹妹何雨水同源的那混沌星火之力,以及与之激烈对抗的、属于“织网者”的那冰冷死寂的规则气息。
时间在死寂与混乱的交响中缓缓流逝。
一小时……两小时……
“逐火者”号在破碎的星骸间缓慢穿行,规避着巨大的空间裂缝和危险的规则乱流。无人侦察机偶尔传回发现疑似战斗区域的信号,但经铁魄核心初步分析,大多是年代过于久远,或者能量特征不符。
何雨柱的灵光在持续的、高强度的感知下,也感到了一丝疲惫。这片回廊太大了,信息太杂太乱,如同在撒哈拉沙漠中寻找一粒特定颜色的沙子。
就在他准备暂时收回感知,稍作休整时——
一丝极其微弱、但无比锐利、如同青玉碎裂般的“刺痛感”,猛地刺入了他的感知网络!
是雨水的力量!而且是……力量被强行击碎、剥离时留下的那种极致痛苦与不甘的“残响”!这残响如此新鲜,与周围那些早已冷却的古老怨念截然不同!
找到了!
何雨柱双眸骤然睁开,混沌星辉爆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锁定了方向!
“左舷37度,仰角-12度,距离约八公里!全速前进!”他的意念如同惊雷,瞬间传回舰桥!
“逐火者”号引擎立刻提升功率,不顾可能引起的规则扰动,如同一支离弦之箭,朝着何雨柱指引的方向冲去!
八公里的距离,在这片规则破碎区却显得异常漫长。舰船不断进行着细微的规避机动,绕过一块块巨大的、内部还闪烁着不稳定能量的残骸。
终于,一片相对“干净”的空域出现在前方。
说它干净,是因为这里的规则破碎程度似乎稍轻一些,没有那么多巨大的残骸和空间裂缝。但这里的“干净”,却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空域中央,漂浮着一些细密的、仿佛金属与琉璃混合熔融后又被急速冷却形成的奇异结晶,它们散发着微弱的、忽明忽暗的光芒。而在这些结晶之间,残留着大片大片如同泼墨般的暗沉色斑——那是能量被极高温度瞬间蒸发、连物质最基本结构都被抹除后留下的“虚无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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