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涯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扫过那张写满了构陷之词的纸张。他脸上依旧无波无澜,仿佛看到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废纸,对于曹正淳的威逼利诱,甚至那纸上恶毒至极的污蔑,他没有愤怒,没有驳斥,连眼神都未曾闪烁一下,宛如一潭死水,五感俱闭。
曹正淳见他这般反应,心知此人心志坚毅如铁,极难啃动,但又实在舍不得这千载难逢的、能将护龙山庄彻底钉死在谋逆柱上的机会,不由得气急败坏,尖声道:“哼!咱家好言相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真当咱家奈何不了你吗?!”
吕聪眼珠子咕噜一转,知道又是自己表现的时候,赶忙上前打圆场,赔着笑脸道:“督主,督主您息怒,千万保重身体。这等硬骨头,急不得。来日方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您和大档头劳碌一晚,不如先回府歇息,此处交给属下看守,绝出不了半点差错!”
曹正淳今晚心情极佳,闻言也觉得有理,得意地点了点头:“嗯,也好。你给咱家看紧了,若出半点纰漏,唯你是问!”
“属下明白!督主放心!”吕聪连忙躬身应诺,态度殷勤至极。
曹正淳满意地掸了掸拂尘,对铁爪飞鹰道:“飞鹰,随咱家进宫面圣。有些‘好消息’,也该让皇上知晓知晓了。”
待到曹正淳和铁爪飞鹰以及一众随从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幽深的廊道尽头,一道黑影,如同从地狱缝隙中渗出的寒气,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刑房。
归海一刀的身法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行动间更是没有一丝声响。廊道拐角处一名值守的锦衣卫,甚至未能察觉到身后空气的流动,头颅便已离颈飞起,脸上惊愕的表情尚未浮现。
一刀就这样,以最简洁、最直接的方式,一路畅通无阻地切入了东厂刑房。吕聪到底有些武功底子,隐约听到一丝极细微的衣袂破风声,他警觉地刚抬起头,一道匹练般的刀光已占据了他全部视野——他甚至来不及感到意外,便已步了那名锦衣卫的后尘。
听到那一声短暂而凄厉的惨叫,以及重物倒地的声音,段天涯才若有所感,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当看清那道如同磐石般矗立在血泊中的熟悉身影时,他苍白的脸上艰难地扯出一个安心又带着些许无奈的熟悉笑容:“一刀……你…怎么来了?”
见段天涯被折磨得如此惨烈,周身几无完肤,一刀那万年冰封的眼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忍与痛色。
想到义父的命令,更想到海棠那充满忧虑与期盼的眼神,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手中长刀轻巧挥出,精准无比地斩断了束缚段天涯四肢的沉重铁链,刀刃过处,铁链应声而断,却未伤及天涯分毫。
看见天涯脱困后身体一晃,几乎软倒在地,一副头重脚轻、虚弱无力的模样,一刀难得的对他脸上显露出一丝极淡的宽慰之色。他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天涯的手臂:“你的伤?”
天涯借着他的力道站稳,喘息着道:“无妨…多谢你来救我。我需立刻运转伊贺派的独门疗伤心法,逼出体内余毒。”说罢,他勉力盘膝坐下,闭上双目,双手结印,开始凝神运功。渐渐地,他周身蒸腾起淡淡的雾气,皮肤下的青黑色细流顺着鞭痕破裂处缓缓渗出,滴落在地,发出轻微的“滋滋”声,那是迷香膏的余毒正被强行逼出体外。
一刀静立一旁护法,眼见天涯不过吐纳百余次,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几分血色,气息也变得均匀有力起来,不由得低声赞道:“东瀛的疗伤心法,果真有其独到之处。只需半盏茶功夫,伤势竟已恢复了七七八八。”
天涯收功睁开眼,有一刀在一旁守护,他心中自是万分宽心与感激,诚恳道:“此心法确能急速恢复元气。你若想学,待此事了结,我可传授于你。”
一刀却傲然地微扬起下巴,语气笃定而自信:“我不需要。”他的骄傲,源于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无需假借外域武学。
天涯了解他的性子,闻言只是虚弱地笑了笑,并无不快,反而对此颇为欣赏。稍事调息后,他忽然想起紧要之事,神色一正,问道:“你既得空来此救我,可是那乌丸已然伏诛?”
一刀维持着抱刀的姿势,摇了摇头:“还没有。”
天涯闻言不禁有些奇怪,依他对一刀的了解,既几日前便对杀死乌丸志在必得,绝不会拖延至今:“为何?”
一刀转过头,目光如炬地望向天涯,眼中闪烁着不服输的锐利光芒,以及一种近乎固执的、对于公平竞争的决心:“你被困于此地。即便我此刻先于你杀了乌丸,亦是胜之不武。我归海一刀,不屑于此。”
天涯脸上笑意更深,心中暖流涌动。他这位兄弟虽沉默寡言,性情冷峻,却向来重信重诺,内心自有其光明磊落的坚持。
但他随即想到当下的处境,以及那案几上墨迹未干的认罪书,神色又黯淡下来,低声道:“可我若就此离去,便是越狱潜逃,坐实了罪名,从此沦为朝廷钦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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