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啸天通过西洋镜,满意地看着这一切,正如他早就设计好的一般,分毫不差。他浑浊的眼珠里,倒映着那一片迅速蔓延的刺目猩红。风中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箭啸与蹄声,而是那一声声戛然而止的惨叫、骨肉碎裂的闷响、垂死挣扎的呜咽……这些声音交织混杂在一起,灌入他耳中,竟比最醇厚的御赐美酒,更让他枯朽多年的血脉为之隐隐贲张,一种近乎战栗的快意在他干瘪的胸腔里涌动。
边关废弃驿站,残垣断壁间。
杨宇轩的部下在江副将的带领下,护着夫人和幼子,一路且战且退,人马连连折损,最终被黑衣箭队的先锋骑兵,一步步逼进了皮啸天早已为他们选定的最终拦截点——一片依托着半塌土墙搭建的、早已荒废多年的木屋驿站废墟。
残兵们退入最大的那间木屋,木屋四处漏风,蛛网遍布,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木材和尘土的味道。江文泰迅速扫视环境,心沉到了谷底。这里无处可守!
“快!夫人!这边!” 一名亲兵猛地掀开角落里一块看似腐朽、实则另有玄机的厚重地板,露出下方一个狭窄黝黑的夹层空间,里面堆积着不知何年何月留下的枯草和杂物,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快下去!躲好!无论如何不要出声!”
周氏脸色惨白如纸,紧紧搂着年幼的杨定峪,孩子吓得小脸发青,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哭出声。几名亲兵用刀鞘迅速清理开洞口残破的隔板,露出下面狭窄黑暗的空间。周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将年幼的儿子杨定峪紧紧搂在怀里,率先钻了下去。
江副将和最后三四名伤痕累累的亲兵,也紧随其后,蜷缩进这逼仄、阴冷、充满霉味的地下空间,最后一人迅速将地板盖回原处,并从内部用一根木棍勉强卡住。
他们屏住呼吸,心脏狂跳,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地板缝隙透入微弱的光线,映出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以及他们脸上混合着泥土、血污和无比紧张的神情。周夫人将孩子的头深深按在自己怀中,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构筑最后一道屏障,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幼子那无法控制的、剧烈的颤抖。
黑衣箭队杂沓而冰冷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高崖之上,皮啸天负手而立。
风卷起他玄黑斗篷的下摆,猎猎作响。他俯瞰着下方那片小小的木屋废墟,如同看着一座积年枯墓。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亦不需要再看细节,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轻轻抬手,对身后待命的旗令官,做了一个简洁而决绝的手势。
身旁那名掌旗的东厂番子立刻心领神会,猛地挥动手中黑旗。
命令无声,却比雷霆更厉。
下方,包围木屋的黑衣杀手们看到旗号,立刻收起了长弓劲弩,反手自背后拔出了雪亮的长刀与利剑。雪亮的长刀、森冷的长剑齐齐出鞘,映着塞外昏黄的天光,泛着死亡的寒意,无声而迅速地涌入木屋。
“哐当!” 破败的木门被一脚踹得粉碎,木屋内空空荡荡,只有厚厚的积尘。杀手们简单扫视一圈,锐利的目光立刻锁定了角落那个明显被匆忙掩盖过的地窖入口。为首的刀疤脸小头目,冷笑一声,打了个手势。
杀手们立刻会意,纷纷举起手中兵刃,开始狠狠地、毫无章法地向脚下的木地板胡乱刺扎、劈砍!锋利的刀尖剑刃轻易地穿透了腐朽的木板,发出“夺夺”的闷响。
“噗嗤!”
一声轻微的、肉体被刺穿的闷响从地板下隐约传来!紧接着是一声极力压抑、却仍泄露出极端痛苦的短促闷哼!
地板下,一名亲兵的大腿被自上而下刺入的长剑对穿!鲜血瞬间涌出,浸湿了枯草。他额头青筋暴起,眼球外凸,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尝到了血腥味,却硬生生将后续的惨叫咽回了喉咙里!另一名亲兵立刻伸手死死捂住他的嘴,用眼神疯狂示意:忍住!为了夫人和小少爷!
杀手们如同戏耍落入陷阱的猎物,并不急于彻底破坏地板,而是用刀剑或深或浅地探查、刺戳,慢慢地将藏匿其下的人,向着木屋的边缘逼赶!他们享受着这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乐趣,听着脚下那压抑不住的、细微的痛苦挣扎和移动的窸窣声。
终于,刀疤脸失去了耐心,他走到地窖入口的边缘,猛地一脚,狠狠踹开了那早已不堪重负的破烂隔板!
“砰!” 木屑纷飞。
昏暗的光线射入地窖,照亮了下面蜷缩的人影。刀疤脸目光一扫,立刻锁定了被护在最里面、瑟瑟发抖的周氏。他狞笑一声,俯身探手,一把抓住周氏的头发,粗暴地将她从地窖里拖拽了出来!周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挣扎着,却被对方铁钳般的手死死制住。
另一名杀手迅速递上一圈粗糙的麻绳。刀疤脸手法娴熟地将绳套猛地套在周氏纤细的脖颈上,绳套的另一端,则系在了旁边一匹躁动不安的战马鞍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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