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无言。
只有靴子踩在积雪和落叶上发出的细微声响。
直到将赛莲送至宿舍楼下灯火通明的入口处。
“早点休息。”
安格尔停下脚步，回头嘱咐道。
“安格尔…”
赛莲转过身，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问道：“你明天…还会来图书馆吗？你进了C班，以后是不是就要去上课啦？”
安格尔沉默了一下，目光掠过她带着期待的脸庞。
“学院的课程我不感兴趣，明天上午我还是会去图书馆。”
他回答道。
“下午有训练，大概会去训练场。”
赛莲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仿佛得到了什么重要的保证，脸上重新露出了安心的、略带憨然的笑容：
“嗯！那我明天去找你！”
“好。”
安格尔应了一句，看着她转身跑进宿舍楼，直到那抹粉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廊后，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独自一人站在清冷的月光下，站了许久。
寒风吹起他的额发，露出那双在夜色中显得愈发深邃的眼眸。
“做个了断吧。”
他喃喃自语，回身走向刚刚自己下意识逃避了的地方。
——
...
——
观星台上的风更大了。
艾尼娅坐在桌前，肩膀偶尔颤抖一下，手中执笔，却久久未曾落下。
即便她已经理解了他沉默的含义，但很可惜，情之一事并不由理性主导。
所以，在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时，她还是满怀希望地缓缓回过头。
少女的脸上泪痕已干，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和疲惫后的平静。
只是那双深紫色的眼眸，在看到他去而复返时，依旧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可能未曾意识到的希冀。
安格尔在她面前站定。
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他平静地迎上那双美丽的、承载了太多重量的眼眸。
“艾尼娅殿下。”
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这个称呼，让艾尼娅眼底那丝微弱的希冀，如同风中残烛般，倏然熄灭了。
她微微挺直了背脊，仿佛准备迎接最终的审判。
可指尖的颤抖却出卖了她。
本该说些什么的，但安格尔在这时却沉默了，他似乎对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感到十分犹豫。
不过他是安格尔，所以这份犹豫也并未停留太久。
“很抱歉，刚刚先行离开了，我需要整理思绪。”
安格尔微微垂眸。
“关于您的问题，”安格尔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冷静，“我思考过了。”
他停顿了一瞬，并非犹豫，而是为了确保接下来的话语足够准确，不留任何引起误会的余地。
“我...很感谢您的青睐。”
艾尼娅的手指骤然紧握发白，她眼眶再度红润，却依旧倔强地望着安格尔。
“但很抱歉，现在的我无法回应这份感情。”
安格尔看着她，静静说道。
没有解释，没有安慰，没有多余的废话。
直接，清晰，彻底。
艾尼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得毫无血色。
但她强行稳住了自己，甚至努力扯动嘴角，试图露出一个表示“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破碎的笑容。
然而，安格尔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看着她那强撑出来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翠绿的眸子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
安格尔轻叹一声，摇摇头。
“并非因为您的身份，或您即将面对的一切。”
“而是因为——”
他顿了顿，然后犹豫道：
“殿下，我觉得，我们本质上是同一种人。”
艾尼娅忽的沉默了，她抿着唇凝视着他。
“这句话我从未跟任何人说过，或许您并不相信我，觉得我有些狂妄。”
“但至少在我看来，我们都选择了独自背负需要背负的某些东西，走在一条几乎看不到同伴的路上。”
安格尔的语速很慢，但正因如此，艾尼娅能感觉到面前少年的笨拙和认真。
她那颗几乎要停滞的冰冷心脏忽然开始缓缓跳动了。
“艾尼娅，我认为这样的两个人，靠得太近，只会成为彼此的枷锁，而无法成为依靠。”
安格尔斟酌着语句，他依旧在认真挑选不会产生歧义的词语。
“我很清楚您为何要向我...表达好感。”
“前路绝望，您需要一个冷酷的拒绝来帮您把全部心神投入到接下来的变革之中。”
安格尔似乎终于在脑海里搜刮到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他松了口气。
“您需要的，不是虚无的回应，而是毫无挂碍地、专注于您必须完成的使命。”
“也许那个人不是我也可以，只是恰好我站在了这个位置上。”
艾尼娅：？
听到这句话后，艾尼娅忽然沉默着握起了拳。
不过安格尔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依旧真诚的继续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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