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手“围魏救赵”,瞬间让许多暗地里的冷箭为之一滞。攻击别人清廉与否的前提,是自己屁股底下干净。孙传庭用行动表明,他不是只会挨打不还手的书生,若逼急了他,他有能力、也有决心把桌子掀翻,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博弈进入了最凶险的阶段。江南的雪渐渐融化,露出其下黑硬的冻土。孙传庭手持着名为“新政”的破冰钎,每一锤落下,都既艰难,又坚定。冰层碎裂的声响与暗处的诅咒交织,预示着真正的融化,必然伴随剧烈的阵痛与撕裂。
料罗湾外,北风怒号,浊浪排空。庞大的商船队被迫在此抛锚避风,等待风浪稍歇再继续北上。船上装载的,是江南豪商们运往日本、朝鲜的巨额丝瓷货物。
然而,他们等来的不是风平浪静,而是比风暴更可怕的灾难。
十余艘悬挂郑氏旗帜的战船,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乘着风浪,出现在了海平线上,直扑湾内商船!郑芝龙似乎彻底疯狂,竟连这种天气、这种背景的船队也敢动手。
“郑家令旗!每船五千两!少一分,休怪爷们儿不讲情面!”喊话的郑氏头目声音在风浪中扭曲变形,显得更加狰狞。
商船队一片大乱。护卫的几艘小型战船试图上前理论,瞬间被郑氏船队的优势炮火覆盖,一艘当场被击沉,其余狼狈后撤。
就在商船队绝望之际,另一支舰队,如同幽灵般,借着风浪的掩护,从另一个方向切入战场!
三艘修长矫健、帆装独特的战舰,呈品字形闯入湾内,毫不犹豫地横插在郑氏舰队与商船队之间!舰首飘扬的,并非明军日月旗,也非郑氏或任何已知海盗的旗帜,而是一面素白底、上绣苍龙蹈海图案的陌生旗帜!
为首的战舰舰首楼上,王承恩一身劲装,外罩挡浪斗篷,面色沉静如水,眼中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他的试验舰终于等来了实战的洗礼,而对手,正是为祸海疆的巨寇!
“开火!”王承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舰。
经过改良、射程更远的舰首重炮发出怒吼!炮弹精准地掠过郑氏头船桅杆,激起冲天水柱,示警意味十足。
郑氏舰队显然没料到半路杀出这么一支陌生却装备精良的舰队,一时阵脚微乱。
“哪条道上的朋友?敢管郑家的闲事?”郑氏头目又惊又怒地喊话。
王承恩根本不答。试验舰率领另外两艘护卫舰,利用更优的船型和操帆技术,逆风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舰舷炮窗齐齐推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目标,敌舰水线!三轮急速射!”
轰鸣的炮声瞬间压过了风浪!真正的海战,在这突如其来的遭遇中,猛烈爆发!料罗湾,成为了检验王承恩心血与郑芝龙霸权的最终角斗场。而远方的海平面上,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依旧若隐若现,如同等待掠食的秃鹫。
户部的案牍劳形仍在继续,朱由检四人却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假期”——奉旨陪同御马监太监,查验京营与皇庄的马政。
这看似是一次轻松的差事,却暗藏玄机。京营战马膘肥体壮,册籍清晰,管理井井有条。而皇庄的马场,却问题重重:马匹数量与册籍不符,多有老弱充数;草料账目混乱,损耗高得惊人;管庄太监言辞闪烁,陪同的庄头更是面露惶恐。
问题显而易见,如何处置,却考验着四人的心智。 朱由检铁青着脸,主张立即据实上报,严惩管庄太监及庄头,整肃皇庄,“此乃蠹虫,蚀国之基,岂能姑息?” 小石头赞同严惩,但他更直接:“依军法,贪墨军资马匹,该杀!查清楚,该抓抓,该杀杀!” 李自成却面露不忍,他低声对朱由检说:“殿下,管庄太监固然可恶,但庄户们日子也苦。若严办,恐牵连甚广,激起变故。是否……先暗中查清,只惩首恶,令其退赃补过,以观后效?”他担心的是底层动荡。 张献忠则眼珠一转,出了个馊主意:“要俺说,这事捅上去没意思。不如咱们私下里吓唬那太监和庄头,让他们狠狠出笔血,咱们拿去补贴新军也好,救济贫户也行,岂不实惠?还能让他们感恩戴德,以后乖乖听话。”
四种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代表了四人不同的性格和逐渐成型的原则。是严守律法不留情面?是快意恩仇军法行事?是顾全大局稳定为先?还是利益交换现实至上?
他们再次激烈争论起来。这一次,争论的焦点不再是数字或策略,而是更深层的“道”与“术”、“法”与“情”的抉择。
最终,他们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决定继续深入查探,掌握更多证据和内情后再行定夺。但这个摆在眼前的难题,无疑在他们心中投下了沉重的石子,激荡起层层涟漪。他们开始意识到,掌握权力之后,每一个决定都重若千钧,都伴随着取舍与代价。
料罗湾的海战,短暂而激烈。 王承恩的舰队虽然数量处于绝对劣势,但战舰性能、火炮射程与精度、以及水手操练程度,远非郑氏那些看似庞大却疏于维护、依赖接舷战的船只可比。他们始终保持着距离,利用炮火优势不断轰击。 郑氏舰队试图逼近接舷,却总被灵活的走位和猛烈的炮火逼退。一艘郑氏大型战船被集中攻击,船舱进水,开始倾斜。 风高浪急的环境也帮了王承恩的忙,郑氏船只稳定性差的缺点被放大。 眼见占不到便宜,反而可能损失更大,郑氏舰队最终在丢下几条燃烧的小船和那艘重伤的大船后,被迫撤出了战斗。
商船队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三艘陌生的战舰。它们并未追击,也没有靠近接受感谢,只是在湾口巡弋了一番,确认郑氏舰队远去后,便收起那面苍龙旗,转向消失在茫茫海雾之中,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得救的商人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那是……官军的新船?” “不像,官军哪有这样的船?也没挂旗。” “是新的海大王?” “看着不像贼船……倒比郑家的还……还讲规矩?” “苍龙旗……没听说过啊……”
料罗湾之战的消息,伴随着种种猜测和那面神秘的苍龙旗,以惊人的速度在沿海传开。郑芝龙不可战胜的神话被打破,一股新的、未知的、却似乎秉持着某种规则的海上力量出现的消息,像一颗火种,投向了早已对郑氏暴政充满怨恨的海洋。
王承恩站在逐渐远去的试验舰船尾,望着恢复平静的海面,脸上并无喜悦。首战虽胜,却只是侥幸。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他下令:“全面检修,补充弹药。派出快船,严密监视郑芝龙和荷兰人的动向。另外,那面旗……暂时不要再打。”
他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战舰,需要让这把初试锋芒的利剑,真正成长到足以定鼎海疆的地步。而料罗湾的烽火,已向天下宣告:海上,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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