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妃终于放下佛珠。
指尖还沾着佛珠的木纹。
她开口时,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淬了冰。
“你忘了英宗爷废殉葬的事吗?”
刘太妃愣了愣。
攥着帕子的手松了些,指节的白痕淡了点。
那事她小时候听宫里老人说过,英宗废了洪武爷传下的殉葬规矩,朝臣没一个敢反对。
“英宗爷在位时,废了后妃殉葬的规矩。”
“那规矩传了五朝,够老了吧?”
梁太妃指尖划过桌面的茶渍。
“可英宗爷说‘殉葬违天和’,照样改了,朝臣不仅没骂,还说他仁厚。”
刘太妃嘴唇动了动。
帕子在手里拧成一团。
“可选后要太妃主持,这是本朝从成祖爷就定的规矩,陛下说改就改,就是没把先帝留下的人放在眼里!”
“规矩是人定的,要是规矩害了大明,改了又何妨?”
梁太妃打断她,眼神扫过刘太妃袖口。
那里露出半张纸条,是上次想给张维枢送信的底稿。
“你忘了万历朝郑贵妃吗?”
“她借‘太后主持选后’的规矩,拉外戚、结朝臣,搅得国本之争十几年,多少官员被罢官,多少百姓因为朝政乱没了活路?”
她握住刘太妃的手,掌心的凉意传过去。
“咱们是先帝的妃嫔,安安稳稳养老就好,别掺和这些事。”
“要是被陛下发现你藏着张维枢的信,咱们谁都没好下场!”
刘太妃沉默了。
帕子被捏得皱巴巴的,却悄悄把袖口的纸条往里面塞了塞。
她嘴上没说,心里却不服:凭什么陛下想改规矩就改,她连为娘家侄女争一把都不行?
三日后,元辉殿里摆满了腊梅。
冷香飘得满殿都是。
五十名秀女穿着各色宫装,站得整整齐齐,裙摆连风都吹不动。
只有最末排的张嫣,手里攥着本《农桑辑要》,封皮都翻得起毛。
朱由校坐在殿上,手里翻着秀女名册。
目光扫过队列时,忽然停在张嫣身上。
这姑娘不过十六岁,却没像其他秀女那样低头绞帕子,反而抬着头,眼神亮得像雪地里的光。
“你叫张嫣?”
朱由校开口,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安静。
腊梅的花瓣被风吹得落了一片。
张嫣上前一步,屈膝行礼,动作不慌不忙。
“民女张嫣,参见陛下。”
“朕问你,要是当了皇后,该怎么管后宫?”
朱由校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敲着案上的名册。
“别跟朕说‘遵规矩’,朕要听实在的。”
张嫣抬起头,语气平静却坚定。
“民女以为,后宫该以‘俭’为先。”
“缩减胭脂水粉的用度,省下的钱给辽东买火药。”
“不搞外戚干政,民女父亲要是敢求官,陛下尽管治他的罪。”
“让各宫嫔妃多学农书,将来还能教民间女子种桑养蚕,这才是皇后的本分。”
朱由校笑了,手里的朱笔在名册上圈出 “张嫣” 二字,笔尖戳破纸。
“好!就你当皇后。”
“你说的这些,朕记着,往后要是做不到,朕照样废后!”
旁边的王姓秀女(懂水利)和段姓秀女(擅纺织)也被点中,分别封为良妃和纯妃。
选后这件事,没费多少周折,却让殿外偷听的刘若愚悄悄松了口气:魏公公交代的 “盯紧选后”,总算没出乱子。
选后消息传到礼部,孙如游当天就捧着奏折进宫。
奏折封皮烫着金边,是按 “祖制” 写的,字字句句都是老规矩。
“陛下,按惯例,皇后之父张国纪该赏田千亩,封锦衣卫指挥佥事。”
“良妃之父王承宗、纯妃之父段友文,各赏田五百亩,封千户。”
“这是从永乐朝传下来的规矩,不能改啊!”
孙如游躬身汇报,手里的奏折抖得厉害,生怕陛下驳回。
朱由校坐在案后,翻着奏折,忽然笑了,把奏折扔在案上。
“赏田?”
“去年苏州有个外戚,赏了五百亩田,转头就把佃户的租子提到七成,逼死了一家三口,你忘了?”
孙如游愣了,额头的汗滴在奏折上。
“陛下,那是个别案例,大多数外戚……”
“个别案例也不能有!”
朱由校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
“朕不要只会收租的外戚,要能为大明做事的人!”
“别赏田了,赏银币。”
“皇后家五万两,良妃、纯妃家各三万两,银子要专款专用,张国纪用来搞新粮种,王承宗修黄河堤,段友文改进织布机,敢挪作他用,朕就抄家!”
他顿了顿,手指点在案上的 “大明科学院” 印鉴上。
“至于官职,别给锦衣卫的闲职,让他们去科学院当差。”
“张国纪任正卿,管农事研究;王承宗管水利司;段友文管织染司,跟着徐光启、毕懋康学,三个月内出成果,学不好就滚蛋!”
孙如游眼睛都直了,嘴张得能塞进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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