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拱镇的薄雾像一层薄纱,轻轻裹着田埂上的桑苗。第一缕晨光刚漫过东边的山尖,就听见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引擎声——三辆漆着橙红色的施工卡车,载着搅拌机、钢筋和铁锹,碾过镇口坑洼的土路,朝着施工点缓缓驶来。
施工队队长老张坐在头车副驾,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施工图纸,反复确认着路线。“再往前开两里地就到了,”他跟司机笑着说,“等这路修通了,老乡们拉蚕茧再也不用绕十几里山路,咱们也算做了件实事。”
可话音刚落,卡车突然猛地减速,老张的身子往前一倾,差点撞在挡风玻璃上。他揉着胳膊抬头看,瞬间皱紧了眉头——前方路口横七竖八停着三辆农用三轮车,车斗里堆着没卸的稻草,车轮深深陷进泥土里,把仅容两车并行的土路堵得严严实实。车旁站着七八个农户,手里握着锄头、镰刀,脸上带着警惕,为首的正是去年冬天对占地补偿提过意见的李婶。
“师傅,麻烦挪下车,我们是县里派来的施工队,今天要进场交底。”老张推开车门,快步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盖着县住建局红章的工作证,双手递到李婶面前,语气尽量平和。
李婶却往后退了一步,没接工作证,反而把锄头往地上顿了顿,声音带着几分急促:“挪不了!这路要是修了,我们田边的灌溉渠就得挖断,开春桑苗缺水怎么办?还有,昨天有人跟我说,县里的补偿款要减一半,这不是拿我们当傻子耍吗?”
“大姐,您这是听谁说的?”老张急了,往前凑了两步,“补偿款是按县里的文件定的,白纸黑字写着,怎么会减?灌溉渠的事,设计方案里明确说了要重新修,比原来宽半米,水流更顺畅,绝不会耽误您浇地……”
“你别蒙我们!”旁边一个穿灰布衫的农户突然开口,手里的镰刀晃了晃,“前天有人在村里说,你们施工队跟县领导沾亲,拿了好处,哪会真管我们的死活?我看你们就是想糊弄我们签字,等路修完了,补偿款和灌溉渠的事就没人管了!”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其他农户顿时炸开了锅。“就是!不让他们过,除非把补偿款和灌溉渠的事说清楚!”“我们的地不能白占,钱也不能少拿!”人群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个年轻农户甚至往前凑了凑,眼看就要跟施工队的人起冲突。
老张没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他只会看图纸、管施工,哪会跟农户打交道?只能掏出手机,手指都在抖,拨通了李泽岚的电话:“李县长,不好了!我们在七拱镇施工点被农户堵了,说担心灌溉渠和补偿款,怎么解释都不听,您快过来看看吧!”
此时的李泽岚刚到县政府办公室,陈默正把一份《施工队进场安全预案》放在他桌上,指着其中的巡逻路线说:“县长,周局长已经安排民警在施工点周边布控了,每两小时巡逻一次,确保设备安全。”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李泽岚接起电话,听到老张焦急的声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放下手里的笔,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陈默,赶紧联系王强备车,把县里关于补偿款和灌溉渠改造的红头文件带上——就是盖着县政府红章的那两份,一份都不能少!再给周凯打电话,让他派个熟悉村里情况的民警去施工点,摸清是谁在背后传这些话,越快越好!”
“好的,我这就办!”陈默不敢耽误,一边点头一边快速拨通了王强和周凯的电话,手里还不忘把两份厚厚的红头文件塞进公文包——文件封面的“阳山县人民政府”几个字,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二十分钟后,李泽岚的车沿着土路往施工点赶。车窗外的桑苗越来越密,远远就能看见施工队的卡车停在路边,十几个农户围在路口,像堵墙似的挡在前面。李泽岚让王强把车停在远处,推开车门,手里拿着公文包,快步走了过去。
“李县长来了!”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农户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李泽岚身上,原本嘈杂的声音瞬间小了不少。李婶看着走近的李泽岚,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手里的锄头却没放下。
“李婶,各位老乡,我是李泽岚。”李泽岚走到人群前,停下脚步,声音温和却有力,“大家有顾虑,我理解——地是你们的命根子,钱是你们的血汗钱,谁都不想吃亏。但堵着路解决不了问题,咱们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把话说明白,好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公文包,掏出第一份红头文件,递到李婶面前:“您看,这是《阳山县乡村道路修缮项目占地补偿方案》,上面写着补偿标准是每亩地5800元,一分都不会少,而且会在施工队进场后三个工作日内打到你们的银行账户上——这是县政府盖了红章的,具有法律效力,绝不会不算数。”
李婶接过文件,手指在“阳山县人民政府”的红章上摸了摸,眼神里的警惕少了些,却还是小声说:“可、可有人说补偿款要减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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