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很快开出城区,驶上了通往东河村的乡镇公路。车窗外的景色从密集的楼房逐渐变为开阔的田野和起伏的山峦。四月的风吹进来,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这条路她已经跑过很多次,非常熟悉,大约四十分钟的车程。
她一边平稳地驾驶着车辆,一边在心里再次梳理着到了东河村之后的工作重点:要实地查看首批春芽的采摘标准,要了解今天预计的鲜叶产量,要跟进村里合作社与叶天茶厂对接的收购流程是否顺畅,还要看看有没有值得捕捉的素材,用于接下来的宣传……她的思绪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即将展开的工作中,局长办公室里的那个小插曲和那位目光深邃的陌生人,早已被暂时抛在了脑后。
就在快进村的那段蜿蜒路旁,迎春花仿佛在一夜之间收到了统一的号令,再也按捺不住,轰然绽放。就在前几天,姜南星路过时,它们还只是星星点点的鹅黄花蕾,羞涩地缀在墨绿色的纤长枝条上,如同一个个紧握的小拳头。而此刻,它们已然挣脱了束缚,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所有明艳与热情。
姜南星放缓了车速,仿佛不忍心打扰这份突如其来的、极致的灿烂。她将车稳稳地停在村委大院门口的空地上,熄了火。推开车门的瞬间,一片汹涌的金色便撞入了她的眼帘。
那不是零星的几点,而是磅礴的、富有生命力的浪潮。从村口开始,迎春花的藤蔓便如同被唤醒的金色溪流,沿着村边的主路两侧奔涌而下,蜿蜒铺展,一眼望不到头。
早春的风还带着料峭的寒意,轻轻拂过,花枝随之摇曳,宛若一条流动的光河。空气里弥漫着一丝极淡的、清冽的甜香,需要深深吸一口气才能捕捉到,那是属于春天最初的、充满希望的味道。
姜南星站在车旁,一时有些失神。这条她走过很多次、平凡甚至有些泥泞的村路,此刻因为这片极致灿烂的花海,变得陌生而又神圣。这金色仿佛不仅铺在路上,也映进了她的心底。
她忽然觉得,这或许就是乡村最动人的语言——用一种极致蓬勃的生命之美,迎接每一个归来的游子,或是到来的客人。
她关上车门,整理了一下因驾车而微微褶皱的衣襟,将专业相机稳妥地挎在肩上,深吸了一口混合着迎春花香与田野清冽空气的气息,然后迈开步子,沿着这条被金色花海簇拥的路,向着村里那片熟悉的茶田走去。
这条路,她闭着眼都能清晰地勾勒出每一个转弯、每一处起伏。路边的泥土气息、远处农舍的炊烟味、甚至脚下几块松动的石板,都早已是她记忆的一部分。但每一次走,她依然能发现新的细节——比如今天这泼天而来的金色迎春。
还未完全走近茶田,远远就听到了那边传来的热闹人声。只见村支书郑正国正站在一处稍高的田埂上,面前围聚着几十名头戴斗笠、腰挎竹篓的村民。郑正国一眼就瞥见了正从金色花道中走来的姜南星,立刻扬起手,用他那带着浓重乡音却无比洪亮的嗓子亲切地喊道:“姜科长!你这么早就到了哇!我们这才刚把人聚拢哩!”
姜南星快走几步,来到田边,朝着郑正国和周围的村民们点头微笑示意。
郑正国继续着他被打断的“战前动员”,声音更加洪亮,仿佛是说给所有人听,也是特意说给姜南星听:“……大家都听好了哈!今年咱们的茶叶,跟往年不一样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管它一芽一叶、一芽两叶,或者看茶叶有多大就采多大,甚至为了压点秤,把老梗子、大叶片都胡乱揪下来!”
他话还没说完,底下的村民们就发出一阵善意的、哄堂的笑声。显然,他们都知道这是过去粗放采摘时的老毛病。
一个嗓门更大的中年村民笑着高声接话道:“郑书记,您就放心吧!前几天姜科长专门来给我们开的培训会,手把手教我们啥样的才是‘标准姑娘’(指标准茶芽),我们都记得清清楚楚嘞!你看我这篓子里,保证都是‘明前’的嫩尖尖一芽一叶!”
“对对对,姜科长说的,‘早采三天是个宝,晚采三天变成草’,我们都记心里啦!”另一位大婶也笑着附和。
郑正国见状,脸上笑开了花,顺势说道:“好好好!看来姜科长的话比我这老梆子的话管用!你们都成专家了!那行,废话不多说,都记下了就好!咱们这就开始!都给我精细点,就按姜科长的要求采!谁采得好,年底合作社分红,我给他请功!”
听到“开始”的号令,村民们立刻散开,如同熟练的士兵进入各自的阵地,纷纷走向早已分配好的茶垄间。
方才还聚拢的人群,瞬间化作星星点点,散落在碧绿的茶田里。田间的气氛立刻变得活跃起来,村民们一边手指翻飞地开始工作,一边有说有笑,互相打趣着谁采得快、谁采得标准。
“今年这茶出得是真早啊!” 一位老伯感慨道,手指精准地掐下一根根饱满的嫩芽。 “那可不是嘛!”旁边的人接话,“从去年冬管开始,咱不就是完全按姜科长那个‘科学法子’来的嘛!啥时候深翻,啥时候下那个有机肥,啥时候修剪,一点都没敢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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