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掠过宫墙,随着暮色渐沉,殿内的烛火次第亮起……
苏砚秋跟着内侍穿过抄手游廊,靴底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在这深宫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攥紧了袖口,掌心的汗濡湿了粗布,白日里在大殿上的冲动过后,此刻独自面见天子,心头难免生出几分忐忑。
“陛下在偏殿御书房等着呢。”内侍停下脚步,掀开门帘,一股浓重的墨香混杂着檀香扑面而来。
苏砚秋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偏殿不大,却收拾得雅致,北墙立着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泛黄的书卷;南窗下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案,案上堆叠着奏折。白洛恒正坐在书案旁的蒲团上,玄色龙袍的一角垂落在地,与铺着的波斯地毯上的金线暗纹交织,竟不显突兀。
“草民苏砚秋,参见陛下。”
他躬身行礼,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
“起来吧。”白洛恒的声音比白日里温和了许多,带着一丝疲惫。
“坐。”
内侍早已在书案旁摆了个矮凳,苏砚秋谢过之后,小心翼翼地坐下,只敢占个凳边。
他偷眼望去,见白洛恒正拿起一份奏折,眉头微蹙,侧脸在烛火下显得轮廓分明,鬓角竟有几缕不易察觉的银丝。
“白日里你说王显买凶杀人,”白洛恒忽然放下奏折,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
“可你并无实证,为何如此肯定是他?”
苏砚秋的心猛地一紧,挺直了脊背,声音却异常平静:“草民自小在苏县赵家村长大,祖上三代都是农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未与谁结过深仇。草民性子怯懦,活到二十八岁,连大的畜牲都未曾杀过,唯一一次与人争执,便是县考之时。”
他的思绪飘回那个闷热的夏日,县府门前的榜单前,他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找了三遍,都没看到“苏砚秋”三个字。
那日的阳光毒辣,晒得他头晕眼花,可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答的策论里,关于“如何改良稻种”的见解,不能打的有多么完美,至少在自己猜测来是绝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刷下来……
“草民不忿,便去县府质问。”苏砚秋的指尖微微发颤。
“是同去赶考的学子偷偷告诉我,考核那日,他看见王显的侄子王冲,揣着个油纸包进了考官的休息室,那考官出来时,袖口沾着点心渣,而王冲的名字,赫然在榜单的最前面。”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激动:“草民当时就炸了,在县府门口大喊‘不公’,引来不少百姓围观。王显怕事情闹大,假意安抚,说要重查,但却没有任何作为,若不是朝廷派来的巡查官恰好路过,草民怕是连参加州试的机会都没有。”
白洛恒端起案上的茶盏,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没有说。
“自那以后,王显便视我为眼中钉。”
苏砚秋继续说道:“草民赴京赶考时,在扬州驿站歇脚,夜里忽然闯进几个蒙面人,说要‘教训教训不知死活的东西’。他们手里拿着棍棒,专往死里打,嘴里还骂着‘让你敢告县太爷的状’。草民拼死反抗,后背被打了一棍,至今还留着疤。”
他下意识地挺直后背:“若不是草民装死躲过一劫,恐怕也没有能力来到这里考试了,草民想来想去,除了王显,谁会如此恨我?谁又能在扬州地界上,调动这么多亡命之徒?”
殿内,白洛恒放下茶盏,目光落在苏砚秋洗得发白的衣襟上,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得罪了县官,还能完好无损地走到京城,你倒是比朕想的命大。”
苏砚秋心头一凛,连忙起身躬身:“草民能活着到御京,全赖陛下天恩!若不是朝廷派禁军护送学子,若不是陛下推行科举给了草民机会,草民早已是荒林里的一抔黄土!”
这句话说得恳切,没有半分谄媚。他是真的感激,那些穿着黄金甲的禁军,在荒林遇袭时,用身体挡在他们这些学子身前;那些张贴在驿站外的告示,清清楚楚写着“凡阻挠学子赴考者,斩”。这些,都是朝廷给的底气。
白洛恒望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冲淡了眉宇间的疲惫:“你倒是坦诚。”
他重新拿起奏折,却没有看,只是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敲击:“你可知,告御状容易,查御状难?王显在苏县任职多年,盘根错节,未必没有同党。而且你一个刚刚过科举的学子竟敢对着朕告御状,你觉得朕为了你这么一个学子真会去得罪一个县丞吗?”
“草民知道。”苏砚秋抬头,目光坚定。
“但草民相信陛下。陛下连世家垄断官场的沉疴都敢打破,难道还怕一个小小的县丞?”
白洛恒的指尖顿了顿,看向苏砚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这学子虽出身寒门,却不卑不亢,既知感恩,又有锋芒……
他不再说话,低头批阅奏折。
苏砚秋安静地坐着,不敢打扰,只看着烛火在奏折上投下晃动的光影,看着天子的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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