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冯保位于皇城附近的私邸后门,在雨雾中悄无声息地滑开一条缝,一个披着深色斗篷、兜帽遮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入。
“张大人,这边请。”心腹内侍小禄子早已候在门后,压低声音引路,手中的油纸伞堪堪遮住来人的头顶,脚步轻得像猫,径直将人引向内院的书房。
书房内,只点了一盏青灯,昏黄的光线透过灯罩,在青砖地上投下一圈模糊的光晕。冯保身着便服,正背对着门站在窗前,听着雨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对着来人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便亲自走到桌边,为来客斟上一杯热茶。
热茶入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来人的面容。他抬手脱下兜帽,露出张居正那张清癯而沉静的脸,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却难掩眼底的锐利。
“肃卿兄近来动作频频,用人行政,几近独断。”张居正刚坐下,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稍稍驱散了夜寒,他放下茶杯,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前日,他不经内阁商议,便罢黜了苏州知府,只因那人是我举荐的门生;昨日,又强行推行他的‘考成法’,凡有异议者,皆被他斥为‘阻挠新政’。长此以往,非但新政窒碍难行,恐朝堂亦无我辈立锥之地。”
冯保微微颔首,指尖轻叩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与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咱家在宫内,亦深感掣肘。”他抬眼看向张居正,眼中闪过一丝隐忍的怒意,“司礼监掌印之位空悬三月,高胡子明知道陛下有意让咱家补缺,却三番五次上疏阻拦,先是推陈洪,后又保孟冲,其意不言自明,就是怕咱家手握批红之权,与他外朝抗衡。”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更可气的是,他还暗中指使孟冲,在宫中散布谣言,说咱家‘交通外臣,意图不轨’,若不是陛下念及潜邸旧情,咱家怕是早已被他构陷。宫内宫外,若不能同心协力,只怕你我皆为其所制,迟早被他一个个扳倒。”
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凝重的脸庞。窗外雨声绵密,如同天然的屏障,掩盖了室内的密语。张居正看着冯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知道,冯保与自己有着共同的敌人,也有着共同的利益,此刻正是结盟的最佳时机。
“冯公公所言极是。”张居正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一丝决绝,“高拱刚愎自用,权欲熏心,若任由他这般下去,不仅你我无立足之地,大明的新政也将毁于一旦。不如,你我结盟,内外相济,共除此人。”
冯保眼中精光一闪,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张大人有何妙计?”
“冯公公提督东厂,掌御马监,宫内势力雄厚,可监视宫中动向,收集高拱党羽的罪证,尤其是他与孟冲的勾结之事;同时,利用东厂番子,在民间散布高拱‘独断专行,欺压百官’的流言,动摇其民心基础。”张居正缓缓道来,条理清晰,“而我,则在朝中联络清流官员,暗中积蓄力量,一旦冯公公拿到确凿证据,我便联合众臣上疏弹劾,届时内外夹击,定能将高拱扳倒。”
冯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此计可行。但高拱毕竟是首辅,深得陛下信任,且党羽众多,不可操之过急。咱家可利用东厂之便,先从他的亲信下手,比如那个贪赃枉法的都御史郭朝宾,此人是高拱的门生,手中把柄不少,先扳倒他,敲山震虎。”
“好!”张居正击掌叫好,“就按冯公公所言,先拿郭朝宾开刀。我在朝中配合,定会让高拱首尾难顾。”
三更时分,书房内的烛火依旧明亮。一套“内外相济”的策略已然成型:冯保利用提督东厂之便,在宫内为张居正铺路,传递消息,清除障碍;张居正则凭借其在朝中日渐增长的声望与权柄,在政务上予以配合,并在关键时刻为冯保争取利益。
“高拱不除,新政难行,国无宁日。”张居正起身告辞前,双手按在桌案上,留下这最后一句低语,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冯保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冯保送至门口,看着张居正的身影消失在雨雾中,才缓缓关上房门。他独立窗前,望着漆黑夜空中的雨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同盟既定,再无回头路。高拱,你屡次三番打压咱家,此番,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翌日清晨,雨过天晴,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泛着耀眼的光芒。司礼监的值房里,冯保正翻阅着各地呈上来的奏报,忽然,一份来自河南的密报引起了他的注意。
“藩王侵占民田,殴伤人命?”冯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份案子来得正是时候。他放下奏报,对一旁侍立的小禄子道:“传旨,命随堂太监陈矩,即刻审理此案,务必查个水落石出,不得徇私。”
小禄子心中一愣,这案子牵扯到宗室藩王,历来棘手,冯公公为何偏偏让陈矩去办?但他不敢多问,连忙躬身应道:“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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