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霄的请求，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死寂的池塘，炸起了滔天巨浪。
全场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为这个视天下为棋盘的疯子护法？
这个念头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盘旋，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终于，一名脾气火爆的崆峒派长老再也按捺不住，他须发皆张，越众而出。
“我反对！”
他伸出颤抖的手，直指李玄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尖利。
“李玄霄！你这妖人，休要再妖言惑众！”
“这女子，早已被天外邪魔侵占，成了一个随时会引爆的容器！你还想进入她的识海？你是想拉着我们所有人，与你一同玉石俱焚吗！”
这位长老越说越激动，脸上甚至挤出了几滴浑浊的眼泪，声嘶力竭地转向众人。
“诸位同道！为天下苍生计，为我等身家性命计，当立刻出手，诛杀此妖女！绝不能再让她存活于世！”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响应。
恐惧是最好的催化剂，那些刚刚被冯宝宝身上那股不祥气息吓破了胆的正道高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没错！刘长老说得对！杀了她，以绝后患！”
“不能再犹豫了！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彻底暴走！”
“李玄霄，你安的什么心！”
刚刚才因“护世血盟”而勉强捏合在一起的联盟，在死亡的阴影下，再次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角落里，李慕玄抱着剑，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他侧过头，低声对身旁的陆瑾说道。
“看吧，陆老爷子。”
“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
“恐惧面前，道义一文不值。”
陆瑾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面对千夫所指，李玄霄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他甚至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每一个叫嚣者的脸上。
“杀她？”
李玄霄的目光扫过那位义愤填膺的崆峒长老，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好啊，你们动手试试。”
“我保证，在她神魂俱灭的瞬间，那枚‘追踪信标’会彻底激活，为那位‘牧场主’提供一个前所未有的、最精准的坐标。”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声音变得冰冷。
“届时，你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现在，她是我们唯一的盾牌，也是我们了解敌人……唯一的窗口！”
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所有人的怒火。
崆峒长老被噎得满脸通红，憋了半天，才强词夺理地吼道。
“你……你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谁能信你？谁敢信你？”
他眼珠一转，猛地将矛头指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身影。
“除非……除非天师为你担保！”
唰——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李玄霄的，都像探照灯一样，瞬间聚焦在了张之维的身上。
这位新任天师，这位刚刚才立下血盟的正道领袖，此刻成了风暴的中心。
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决定这个脆弱联盟的生死，乃至整个世界的未来。
张之维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满是血丝的眼皮之下，仿佛有无数的念头在激烈交锋。
是坚守龙虎山千年的道义，与这等邪魔外道划清界限？还是背负万世骂名，选择相信一个疯子，去博取那一线生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终于，他再次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里，所有的挣扎、痛苦、迷茫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如山岳般沉重的决绝，以及一丝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到了李玄霄的身边。
他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轰！”
张之维猛地催动体内的天师度，一道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璀璨、都要磅礴的煌煌金光，冲天而起！
金光如日，瞬间将冯宝宝身周残余的邪异黑气，硬生生逼退了三尺，形成了一个绝对安全的金色领域，将李玄霄笼罩其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了那位目瞪口呆的崆峒长老身上。
“从今日起，李玄霄的决定，就是我龙虎山的决定。”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谁敢动他，先问过我这身天师袍。”
全场死寂。
张之维不再理会众人震撼的表情，他转回头，深深地看着李玄霄，声音低沉沙哑。
“我为你护法。”
“但你记着，你若被那东西污染，或是敢有半点异心……”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会亲手，了结你。”
李玄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看着这位彻底抛弃了旧日道统的枷锁，选择背负起整个世界的骂名与命运，来求一条活路的“同道”，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些许赞许的笑容。
“成交。”
话音落下，他不再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盘膝而坐。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冯宝宝光洁的额头上。
下一秒，李玄霄的神念如决堤的潮水，没有丝毫保留，径直涌入了那片被风暴、数据流与无尽黑暗所充斥的……意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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