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故人”五字,如同一颗石子投入静水深潭,在绵忻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德妃乌雅氏,他的曾祖母,雍正帝的生母,一位在家族记忆与史书卷宗中都带着神秘色彩的女性——她薨逝已近三十年,此刻却在万寿节风波未平、太子被圈禁的敏感时刻,派“故人”送物上门,由不得绵忻不心生警惕,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探究。
他稳坐书房主位,烛火映着他沉静的面容,看着管家引着一位老嬷嬷走进来。嬷嬷身着深青色粗布棉袍,头发花白如霜,梳得整齐一丝不苟,脸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唯有一双眼睛,不见老态浑浊,反而透着历经沧桑后的沉静与通透,如同蒙尘的璞玉,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她进房后,目光平稳地落在绵忻身上,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动作虽缓,却透着旧时宫廷的规矩。
“老奴陈氏,参见睿亲王世子。”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却吐字清晰,落地有声。
“嬷嬷不必多礼,看座。”绵忻语气平和,抬手示意。心腹长随悄然退至门外,顺手带上房门,将书房变成了隔绝外界的私密空间。
陈嬷嬷并未推辞,在靠墙的绣墩上侧身坐下,腰背依旧挺直,姿态恭谨却不卑微。“老奴冒昧前来,惊扰世子,实因受故主所托,需将此物交予有缘之人。”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普通蓝布包裹的小包袱,布料洗得发白,针脚细密,双手捧着,缓缓递到绵忻面前。
包袱不大,入手却颇有分量,布料粗糙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内里硬物的轮廓隐约可辨。绵忻并未立刻打开,指尖摩挲着蓝布上的纹路,目光落在陈嬷嬷脸上,语气平静却带着探究:“敢问嬷嬷,故主是哪位?为何此时送物前来?”
“回世子话,故主乃永和宫德妃娘娘,乌雅氏。”陈嬷嬷回答得没有一丝迟疑,眼神坦然如镜,“老奴曾是娘娘身边负责整理书稿、保管旧物的宫女,娘娘仙去前,将此物交予老奴,言道:‘他日若朝局有变,龙嗣纷争再起,可择一仁厚聪慧、心系社稷之宗室子弟交付,或可稍解困厄,莫使萧墙祸起,骨肉相残。’”
这番话平淡无华,却蕴含着惊人的分量——德妃竟在数十年前,便预见了后世的储位之争?还留下了“解困厄”之物?绵忻心中震动,面上却依旧沉稳:“嬷嬷为何认定本王是那‘有缘之人’?”
陈嬷嬷微微躬身,目光清澈地看向他:“老奴隐于市井,苟活至今,本不敢妄动。然近日万寿节风波,太子被圈禁,朝野震荡,老奴知时机已至。” 她顿了顿,继续道,“娘娘曾言,此物不交予权势最盛者,不交予野心勃勃之徒,只交予能守‘中正’二字,顾念血脉亲情,亦不忘江山稳固之人。世子近日应对东宫之祸,沉稳果决却不赶尽杀绝,顾全大局而不结党营私,与娘娘所言颇有契合。”
这番说辞合情合理,几乎无懈可击。绵忻沉吟片刻,终于抬手,缓缓解开了蓝布包袱的绳结。
包袱内并无稀世奇珍,只有两样东西:一本纸张泛黄、边角磨损的旧册子,封面上无书名,只以清秀有力的簪花小楷写着“尘影录”三字;另有一枚触手温润、颜色深沉的乌木印章,造型古朴,无任何名号,只刻着一幅简略的山水纹样——山间隐有一道溪流,溪畔立着一株矮小的树木,与文渊阁的玉树竟有几分神似。
绵忻先拿起那枚印章,指尖抚过温润的木面,纹样的沟壑深浅不一,刻工看似随意,却透着一种内敛的力道。这纹样……他似乎在何处见过,一时却想不起具体场景,只觉得莫名熟悉。他放下印章,翻开了《尘影录》。
册子内并非日记或账目,而是一段段零散的记录、随笔,间或夹杂着人物关系简图、事件片段,笔迹与封面一致,确是女子手书。记录的年代跨越康熙晚期至雍正初年,正是九龙夺嫡最激烈、雍正即位前后风波诡谲的时期。
初看皆是宫中琐事——“今日雨,御花园牡丹开得正好”“胤禵遣使送回蒙古奶酪,味甘醇”,可细读之下,绵忻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指尖也微微收紧:
- “某月某日,乾清宫夜召隆科多,至丑时方出。佟佳氏势大,恐难制,需留后手。”(暗指雍正即位前与隆科多的隐秘联系?)
- “胤禩入宫请安,与上书房某宦低语,神色郁郁。其党羽遍布朝野,恐为后世隐患。”(指向八爷党与宫内暗线的勾结?)
- “偶见废太子旧物,思及当年毓庆宫繁华,如今荒草萋萋。骨肉相残,莫过于此,心痛难当。”(德妃对废太子的复杂情感,暗含对权力斗争的厌恶?)
- 某页画着几个人名,以红线相连,旁注“江南曹寅旧部”“海外遗民”“宫内暗线”,被一个圆圈框住,旁边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这是一个隐秘的网络?与前朝余孽有关?)
- 最后一页只有寥寥数语,墨迹略深,似是仓促写下:“玉玺虽固,‘副石’之疑终是心病。恐为后世乱源,奈何?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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