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麟飞不得不全力应对，既要保护身后懵懂无知、只是微微蹙起眉头似乎觉得有些吵闹的方周，又要抵挡柳眼狂风暴雨般、毫无章法只求同归于尽的攻击，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
“小白！退后点！”火麟飞格开柳眼一记毒掌，急声喝道。
方周虽然失忆，但某些身体本能似乎还在，他依言乖巧地后退了几步，躲到了一棵树后，探出半个脑袋，清澈的目光带着担忧，紧紧追随着火麟飞的身影。这份毫不掩饰的关切，再次深深刺痛了柳眼。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傀儡”会对火麟飞流露出如此真切的担忧？难道……
就在柳眼心神激荡、出手稍滞的瞬间，火麟飞觑准机会，一记巧妙的手法，并非伤他，而是“嗤啦”一声，用气劲划破了柳眼胸前的衣襟！
一枚用细细银链挂在柳眼脖颈上的、颜色已经有些暗淡的护身符，露了出来。那是很久以前，方周亲手雕刻、送给当时还年幼的柳眼的，据说能保佑平安。柳眼这些年一直贴身戴着，从未取下过。
几乎在同一时刻，或许是受到激烈打斗的能量冲击，或许是那枚护身符的牵引，一直安静躲在树后的方周，忽然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带着痛苦之意的闷哼。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位置，那里，正是当年唐俪辞取出“心晶”的旧伤所在！虽然伤痕早已被火麟飞用异能量滋养得极淡，但此刻，那里却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悸动 ！
而柳眼胸前那枚护身符，竟也仿佛与之呼应般，微微发起热来！
这个变化极其细微，却如同惊雷般在柳眼脑海中炸响！
他猛地停住所有动作，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死死地盯着方周捂住心口的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发热的护身符。一个被他刻意遗忘、或者说不敢深思的细节，浮上心头——唐俪辞曾说过，方周的“心晶”就在他体内，与方周的身体有着神秘的联系 ！
难道……难道眼前这个人，真的……真的是……
“不……不可能……”柳眼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血色尽褪，疯狂和仇恨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茫然和恐惧。他多年来坚信不疑的复仇大厦，根基开始剧烈摇晃，濒临崩塌。
他看着被火麟飞紧张地护在身后、正轻轻揉着心口、眼神依旧纯净茫然望着他的“方周”，又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偏执与作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荒谬感，席卷了他。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如果师兄未死，那他针对唐俪辞的一切报复，他双手沾染的鲜血，他堕入的黑暗……又算什么？
柳眼再也无法面对这一切，他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绝望的呜咽，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瞬间消失在暮色渐深的官道尽头。
火麟飞看着柳眼消失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一脸无辜、似乎完全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方周，长长地舒了口气，挠了挠头。
“这紫茄子……受的刺激不小啊。”他嘀咕着，然后拉起方周的手，检查了一下，“小白你没事吧？刚才吓到没？”
方周摇了摇头，虽然心口那莫名的悸动已经消失，但他还是指了指柳眼离开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眼中带着纯粹的疑惑，仿佛在问：那个人，为什么那么难过？为什么我这里会不舒服？
火麟飞看着他那双清澈见底、映照着夕阳余晖的眼眸，心中叹了口气。他大概能猜到柳眼为何如此崩溃，但这其中的恩怨情仇太过复杂，根本不是现在失忆的“小白”能够理解的。
“没事了没事了，”火麟飞拍了拍方周的肩膀，重新露出灿烂的笑容，试图驱散那凝重的气氛，“一个想不开的老朋友而已。走吧小白，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压压惊！听说前面镇上的桂花糕可是一绝！”
他将那些复杂的思绪抛在脑后，再次拉起方周的手，继续他们的旅程。只是他知道，柳眼此番受挫，绝不会就此罢休。而“小白”的存在，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必将在这本就暗流汹涌的江湖，激起千层巨浪。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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