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令程延的侄子只因给病人诊脉时说了句“脉偏细”,便被邻居告发。苻生亲自监刑,看着少年被截去四肢,独眼里满是快意:“偏?哪里偏了?朕看你现在四肢都没了,才叫真的偏!”少年的惨叫声响彻刑场,程延跪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侄子惨死,却不敢求情,他知道,求情只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更荒唐的是,一位酿酒的匠人因说“这坛酒稍缺火候”,便被割掉舌头;东宫侍读因讲解《论语》“三人行必有我师”,被认为“三”暗指“独眼”,全家被处斩;甚至连宫中嫔妃梳头时说“这发簪少了颗珠”,都被苻生命人用发簪戳穿喉咙。
恐惧像藤蔓般缠绕着长安城的每个角落。人们说话时要反复斟酌,写字时要字字推敲,连孩童学语都被父母捂住嘴。市井间,商贩们用手势比划价格;朝堂上,大臣们用眼神交流意见。这座曾经繁华的都城,变成了一座沉默的囚笼,只有苻生的狂笑和冤魂的哀嚎在夜空回荡。
中书监胡文的儿子新婚,亲友贺礼中有一只玉雕独眼兽,那是西域贡品,本是贺喜的好意。苻生得知后,却认定是讽刺自己,当即下令将胡家满门抄斩。刑场上,胡文看着襁褓中的孙子被扔进沸水,忽然挣脱侍卫,一头撞向刑柱:“苻生!你这暴君!天必诛你!”血溅当场时,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偷偷落泪,却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样的冤魂,在苻生统治的两年里,已累计上千。他们的尸骨被随意丢弃在渭水之畔,引得乌鸦盘旋不去,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像为这座都城披上了丧服。而苻生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觉得这样能让人们更敬畏自己。他常常带着侍卫在街市上闲逛,听着人们刻意避开禁忌词的生硬对话,觉得这比任何乐曲都动听。
东海王府的书房里,烛火彻夜不熄。苻坚看着案上的《孙子兵法》,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耳边总回响着御史中丞梁平老的话:“主上失德,人怀二心,燕晋二方,伺隙欲动。一旦祸发,家国俱亡,殿下何不早图呢?”
窗外的月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映出与年龄不符的沉重。苻坚今年二十一岁,是苻生的堂弟,封东海王,兼龙骧将军。他自幼聪慧,深受百姓爱戴,却也因此成了苻生猜忌的对象。这些日子,他看着一个个忠臣被屠戮,看着兄长苻法因一句“陛下近日气色稍差”而被削去兵权,心中的恐惧早已变成了难以遏制的愤怒。
“殿下,梁大人来了。”侍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梁平老披着一身寒气进来,刚落座便低声道:“昨晚宫里又出事了。”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负责修缮宫墙的将作大匠,只因说‘这砖稍短’,便被陛下下令抽去肋骨,死状极惨。”
“可陛下骁勇,宫中卫士众多……”苻坚的声音里带着犹豫。他见过苻生的武力,能徒手格杀猛虎,府中私兵虽有三百,却未必是禁军的对手。梁平老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宫中内线传来的消息,陛下近日常说‘东海王脑后有反骨’。”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却像烙铁般烫手。苻坚看着窗外,洛门东的夜空格外黑暗,只有王府的灯还亮着,像一点微弱的星火。“再等等。”他最终说道,声音里带着决心,“我们需要一个时机。”
时机在半个月后悄然而至。一个在苻生身边侍奉的宫女趁着送药的机会,偷偷溜到东海王府,跪在苻坚面前,脸色惨白:“陛下……陛下昨晚喝醉了,说‘阿法兄弟不可信,该除灭’!”阿法是苻坚兄长苻法的字,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碎了最后的犹豫。
苻坚连夜召来苻法与梁平老、强汪。密室里,烛火被风吹得摇曳,四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像一场无声的厮杀。“不能再等了。”苻法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他的妻子前日只因缝衣时说了句“袖子稍窄”,便被赐死。“再等下去,我们都会死。”
梁平老铺开长安地图,指尖点在云龙门的位置:“禁军统领李威是先帝旧部,早已对苻生不满,我已联络好他,届时会打开宫门。”强汪握紧腰间的佩剑:“末将愿率死士为先锋,直取中宫!”
苻坚看着兄长眼中的决绝,看着谋士们坚定的目光,终于点了点头:“今夜动手。”窗外的风忽然大了,吹得烛火险些熄灭,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寿光三年六月的一个深夜,长安城沉睡在燥热的暑气里,只有皇宫深处还传出隐约的宴饮声。苻生在中宫喝得酩酊大醉,怀里搂着新纳的昭仪,嘴里胡乱嚷嚷着:“谁敢反朕?朕杀了他全家!”案上的酒壶倒了,烈酒顺着桌腿流淌,在金砖上汇成小溪。
忽然,宫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器碰撞的脆响。苻生猛地推开昭仪,醉眼朦胧地吼道:“什么人?”侍卫长连滚带爬地进来,脸色惨白:“陛下!宫……宫门被攻破了!”
“攻破?”苻生揉了揉独眼,忽然大笑起来,“一群小毛贼,也敢在朕的宫里撒野?”他抓起榻边的佩剑,踉跄着起身,龙袍的下摆被酒液泡得沉重,拖在地上像条垂死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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