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与紫儿沿着幽深曲折的洞窟一路向内,越往深处,那股阴寒魔气便越是浓郁粘稠,几乎化不开。岩壁上的发光苔藓也越来越少,光线愈发昏暗,全靠周易指尖凝聚的一小团柔和真气照明。沿途又见到几具散落的黑色骸骨,死状各异,但无一例外都被那些诡异的黑色雪疥虫覆盖着,仿佛成了虫群的巢穴与养料。
终于,前方再无去路,一扇看似普通、却隐隐流动着禁制光芒的石门挡住了去路。石门古朴,上面雕刻着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奇异花纹,与整个洞穴的天然形成截然不同,显然是人为所致。
周易在石门前驻足,神识仔细探查。石门上附着的禁制力量不弱,带着与外面大阵同源的诡谲气息,但历经岁月侵蚀,已然出现了不少破绽。他并未强行破门,而是伸出右手食指,指尖萦绕着细微的九曲真气,如同最精密的钥匙,在石门几个特定的点位轻轻点过。
“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石门上的禁制光芒如同潮水般退去,随即缓缓向内打开,发出沉重的摩擦声,扬起一片尘埃。
石门缓缓洞开,扬起的细微尘埃在夜明珠清冷的光柱中飞舞。门后的景象,与门外幽暗诡谲的洞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却带来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死寂与压抑。
这是一间极为规整的石室,方方正正,约十丈见方,显然是由人力耗费巨大工程开凿而成。四壁光滑如镜,打磨得十分平整,上面刻画着一些早已模糊不清、但线条古拙奇异的图案,似符非符,似篆非篆,透着一股苍茫邪异的气息。室顶并非天然岩层,而是用某种黑色的巨石板铺就,严丝合缝。八颗拳头大小、品质极高的夜明珠,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镶嵌在屋顶和四壁,散发出稳定而冰冷的白光,将整个石室照得亮如白昼,纤毫毕现。然而,这充足的光明非但没有带来温暖安全感,反而将石室中央那副景象衬托得愈发阴森可怖。
石室中央,并非地面,而是一座高出地面三尺、由整块巨大无比的“玄阴墨玉”雕刻而成的九品莲台。这玄阴墨玉乃是世间至阴至寒的宝玉,对修炼阴寒魔功有极大助益,但如此巨大完整的莲台,简直是闻所未闻的瑰宝,此刻却散发着令人血液都要冻结的寒意。
莲台之上,静静地仰卧着一人。
此人一身宽大的黑袍,布料看似普通,却在夜明珠光下隐隐流动着暗哑的光泽,仿佛能吸收光线。他身形颇为高大,即使躺着也能看出骨架宽阔。面容看起来约莫四十岁上下,五官如刀削斧劈,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毫无血色,组合在一起本该是颇具威严的样貌,但此刻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惨白,皮肤细腻得不像活人,更像是用上好的白瓷精心烧制而成的人偶。他双眼紧闭,长长的黑色睫毛在惨白的脸上投下两道阴影,胸膛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已经这样沉睡了几百年、几千年。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周身缭绕的“气”。那并非寻常武者的内力或真气,而是浓郁得如同黑色粘稠液体般的魔气!这些魔气如同拥有生命的不祥活物,缓缓地、无声地在他身体表面流动、盘旋,时而如触手般探出,时而又缩回体内,散发出一种冰冷、腐朽、却又蕴含着恐怖力量的邪恶波动,让整个石室的空气都变得沉重粘滞。
然而,比这黑袍人本身更诡异的,是石室地面上的景象。
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黑色雪疥虫,覆盖了莲台周围绝大部分地面,形成了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不断微微蠕动的黑色“地毯”。这些虫子与洞外所见的并无二致,通体漆黑,泛着金属冷光,口器狰狞。但它们此刻的行为却井然有序得可怕!
只见这些黑色魔虫排成无数条细长的、笔直的队列,如同纪律严明的军队,从石室的各个阴暗角落缓缓爬出,目标明确地爬向中央的玄阴墨玉莲台。它们爬上光滑冰冷的莲台壁,靠近那黑袍人的身体。当虫子的口器接触到黑袍人的皮肤或者衣物时,虫身会猛地一颤,体内那点微弱的、暴戾的生命精华混合着精纯的魔气,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抽取一般,化作一丝丝几乎肉眼可见的黑色细流,注入黑袍人体内。完成“进贡”后,这些虫子会立刻变得萎靡不振,体型似乎也缩小了一圈,然后机械地、摇摇晃晃地爬下莲台,沿着固定的路线爬回阴影处,消失在地面的细小缝隙或孔洞中。而后续的虫子则会毫不犹豫地立刻补上位置,整个过程周而复始,无声无息,却透着一股令人极度不适的、冰冷而高效的秩序感!这简直是一幅活生生的、魔虫供养魔主的诡异图景!
就在周易的目光穿透弥漫的魔气,最终落在莲台上那黑袍人脸庞——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黑袍人一直紧闭的、如同覆盖着冰霜的眼皮,毫无征兆地,猛地向上掀开!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眼眶之内,是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那黑暗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旋转,如同两个微型的宇宙黑洞,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邪异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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