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一个词——“听话”。
不是“服从”，不是“认命”，而是更带有主观能动性、也更具驯化色彩的“听话”。
安凉的心沉了沉。这果然是一场交易，一场驯化。用有限的“放风”机会，换取她更深的“听话”。
“但是，”林七夜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冷硬，“安凉，记住今天的风。”
他走近一步，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
“那不仅是外界的风，那也是我的‘允许’吹过的风。它能把真实带给你，也能把一切收回。”
他微微俯身，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催眠般的、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
“你能站在哪里，吹到什么风，看到多远的‘外面’，都由我说了算。”
“明白吗？”
安凉握紧了手中的空杯，瓷器的边缘硌着掌心。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她明白。她太明白了。
他不仅掌控着她的身体和意志，如今，连她对“自由”和“外界”的感知，都被他精心设计成了奖励机制的一部分。她所能体验到的“真实”，都是经过他筛选、计量、并随时可以剥夺的“配额”。
林七夜似乎满意于她的反应（或者说，沉默的接受）。他直起身，从她手中拿走了那个空杯子。
“休息吧。”他说，声音恢复了平淡，“明天开始，会有一些……新的安排。”
新的安排？安凉的心猛地一跳，抬起眼看向他。
林七夜没有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像往常一样，离开了房间。
金属门合拢。
纯白的空间里，又只剩下安凉一个人。
但她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肩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件外套的重量和微温，嘴里还有那杯热饮留下的、混合着蜂蜜甜腻和草药微苦的余味。鼻腔里，似乎还能同时闻到平台上的寒风尘土，和这房间里永恒不变的、无菌的气息。
真实的与虚假的，外界的与囚笼的，寒冷的与温暖的，残酷的与“温柔”的……所有这些截然相反的感受，被林七夜强行糅合在一起，通过今天这场精心策划的“外出”，一股脑地塞给了她。
她的感官世界被彻底搅乱了，边界模糊了。
而那个搅乱一切、又同时成为混乱中唯一“稳定”坐标的人，是林七夜。
她缓缓走到床边坐下，纯白的床单冰凉。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还能感觉到瓷杯的温热，和之前被他握住时的触感。
“听话……”
她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声音干涩。
然后，她慢慢地、将脸埋进了掌心。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却没有发出任何哭声。
一种更深沉的、比绝望更彻底的无力感，如同窗外那片暮色般，沉沉地笼罩了下来。
她不再仅仅是囚徒。
她正在成为他“听话”的囚徒。
而驯化的第二步，从展示“奖赏”与“边界”开始，并明确标价——“听话”。
她缩在纯白的床上，第一次觉得，这纯白不再是单纯的窒息，反而成了某种……扭曲的、令人疲惫的“安全区”。因为在这里，至少，她知道界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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