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觉得，这个实验的终点，不该只是让普通人‘看’到梦境。”
索拉里斯的眉头挑了一下。
“那应该是什么？”
“是‘连接’。”
梅耶尔转过身，深邃的眼眸直视着索拉里斯。
“教授，您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的每一个生命，无时无刻不在做梦。那是一个比现实世界庞大亿万倍的，由纯粹精神构成的潜在网络。”
“只是因为个体认知的限制，这些梦境，就像一个个独立的，没有联网的终端。”
“而您的实验，就是搭建基站的第一步。”
索拉里斯彻底愣住了。
基站？
终端？
网络？
这些词汇他闻所未闻，却又在瞬间，精准地击中了他思想的核心！
“你的意思是……”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思想的传递将不再有延迟，知识的共享将不再有壁垒。”梅耶尔的声音平淡，却像巨锤敲击在索拉里斯的心上。
“一个铁匠的儿子，可以在梦中，学习到皇家法师的咒语。一个偏远山村的农夫，可以和帝都的学者，讨论星辰的轨迹。”
“那将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一个真正走向‘众生平等’的时代。”
索拉里斯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兴奋。
他猛地冲到梅耶尔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梅耶尔！你……你是个天才！”
他语无伦次，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不断重复着那几个词。
“连接！对！是连接！我怎么就没想到！我怎么就没想到！”
他激动得脸颊通红，最后停在梅耶尔面前，郑重地向他鞠了一躬。
“梅耶尔先生，您的智慧，如同神启！”
梅耶尔坦然地接受了他的敬意，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您过奖了，教授。”
“我只是从一群有趣的疯子那里，得到了一些不成形的灵感。”
“疯子？”
索拉里斯愣了一下，随机笑了起来。
“哈哈！说得好！天才和疯子，或许真的只有一线之隔！正因为如此，相互连接，相互理解，每个人的心灵绽放开来，才如此重要。”
他看着梅耶尔，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梅耶尔！这个课题，我批准了！”
“你需要任何权限，任何资源，任何人力，都可以直接向我开口！我会全力支持你！”
梅耶尔温和地笑了笑。
“感谢您的慷慨，教授。”
“但要将这个宏伟的蓝图变为现实，我目前掌握的学识和见识，还远远不够。”
索拉里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堆满奇特仪器的研究所里回荡。
“梅耶尔！你是我见过最谦虚的天才！”
他走到梅耶尔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见解，已经超越了这所学院里百分之九十九的学者！那些所谓的‘贤人’，在你面前，不过是抱着几本古书不放的老顽固！”
梅耶尔摇了摇头。
“见识终究只是见识，需要坚实的知识作为基石。”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里那些悬浮的，记录着破碎梦境的水晶球。
“我希望能得到您的许可，进入梦境学院的书库，进行一次系统性的学习。”
“书库？”
索拉里斯大手一挥，脸上带着一种“这算什么事”的豪迈。
“小事！”
他转身走到一张堆满图纸和零件的桌子前，从一个乱糟糟的抽屉里翻找起来。
“别说普通书库了，就算是最深处的禁书区，你想看什么，我都能帮你弄到批条！”
他翻出一枚由月石打磨成的，刻着复杂符文的令牌，不容分说地塞进了梅耶尔的手里。
“拿着这个，这是我的令牌，整个群星魔法学院的图书馆，包括九大学院各自的内部书库，都将对你开放！”
“那里的守卫，都是些认令牌不认人的魔像，没人会多问你一句。”
索拉里斯看着梅耶尔，眼神里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
“说真的，梅耶尔。”
“看到你这样已经拥有深远学识的人，依然保持着如此旺盛的求知欲，我真是……太高兴了！”
“这才是一个学者该有的模样！”
梅耶尔再次表达了感谢。
他原本只是想去梦境学院的书库看看，也没想到，教授这么慷慨，直接把自己的令牌给了他。
“教授，这太贵重了。”
“并不贵重。”
索拉里斯摆了摆手。
他看着梅耶尔，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火焰，那是理想主义者找到了同道时的激动。
“梅耶尔，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一定能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美好的时代！”
梅耶尔摇了摇头。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教授，您说错了。”
索拉里斯脸上的笑容一僵。
“创造那个时代的，不会是我一个人。”
梅耶尔的目光越过索拉里斯，看向研究所里那些漂浮的，承载着无数破碎梦境的水晶。
“是所有人。”
“我们所有人，一起。”
空气，安静了下来。
索拉里斯脸上的狂热，慢慢褪去。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看着他那双平静而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狂妄，没有野心，只有一片浩瀚的，包容一切的宁静。
许久。
索拉里斯的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了一个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真诚，更加灿烂的笑容。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重复着梅耶尔的话，声音里带着一种找到了最终答案的释然。
“没错。”
“是所有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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