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期限,如同三把淬了冰的铡刀,悬在“战神城”内每一个人的头顶,更悬在战神霸天那颗早已被现实啃噬得千疮百孔的骄傲之心上。
这七十二个时辰,对于曾经不可一世的霸天而言,是他漫长人生中最漫长、最煎熬、也最屈辱的一段时光。他仿佛被囚禁在由过往荣耀和当下绝望交织而成的无形牢笼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酷刑。
他独自一人,枯坐在空旷、阴冷、只剩下穿堂风呜咽的战神大殿那冰冷的金属王座之上。这王座,曾象征着他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力量,如今却只感到刺骨的冰凉和巨大的空虚。殿内,昔日臣属的喧哗、信徒的狂热祈祷、乃至他自己发号施令的回音,都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殿外隐约传来的、无法隔绝的声响——士兵们因饥饿和恐惧而发出的不安走动声、角落里平民压抑不住的绝望啜泣声,以及远方沙巴克阵营那规律得令人心悸的操练号子与兵器碰撞声……这些声音无时无刻不像锉刀一样,折磨着他已然绷紧到极限的神经。
他曾是雄踞沙巴克城、威震整个盟重省的霸主!他曾胸怀席卷大陆、建立不世功业的宏伟梦想!为何……为何会落到今天这山穷水尽、众叛亲离的田地?
是那个横空出世的念风?是那个扛着崩山锤、如同人形凶兽的王大锤?还是沙巴克那层出不穷、碾压一个时代的新式技术和深不见底的财力支撑?
或许,这些都是原因。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或许是他自己的刚愎自用,是被过往胜利蒙蔽了双眼,是未能及时看清这时代洪流已然转向的愚蠢和傲慢。
玉石俱焚的念头,不是没有在他疯狂的脑海中盘旋过。像个真正的战士、像个被供奉的“战神”一样,带领着所有还愿意追随他的人,冲出城门,与沙巴克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决战,用鲜血和生命扞卫战神殿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尊严。这个念头,在某些被屈辱灼烧的瞬间,极具诱惑力。
但当他真正走出死寂的大殿,来到城头或混入惶惶不安的人群中,看到那些面黄肌瘦、眼神中只剩下麻木与惶恐的士兵,看到那些蜷缩在角落、用充满求生欲却又带着一丝怨恨目光望向他的平民时,他那颗被仇恨和骄傲充斥的心脏,像是被浸入了冰水,剧烈地抽搐、动摇了。
这些人,曾经将信仰和身家性命托付于他,尊他为“战神”。如今,他真的要为了那点可怜又可悲的、早已被现实击碎的尊严,拖着这最后数千人,一起坠入万劫不复的、必然的毁灭深渊吗?
钱多多那日清晰无比的劝降条件,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保证生命安全”、“亲眼见证盛世”……这些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平淡的词语,对于他这样一个站在悬崖边缘、脚下就是万丈深渊的人来说,却散发着难以抗拒的、名为“生存”的致命诱惑。
尤其是第三天黄昏,残阳如血,将天地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红色。鬼使神差地,霸天再次登上了最高的城楼。他远远看到,沙巴克阵前,那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王大锤,正随意地扛着那柄崩山锤,对着“战神城”的城墙方向指指点点,甚至还用手比划着丈量距离,那姿态,不像是在面对一座坚城,更像是在打量一块需要敲碎的巨石,仿佛在挑选着从哪个角度下锤更省力、效果更佳。
就在那一刻,霸天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最后一点负隅顽抗的勇气,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彻底崩溃、消散了。他毫不怀疑,只要明天正午的期限一到,沙巴克的耐心耗尽,那柄象征着绝对毁灭的锤子,就会带着撕裂一切的力量,将他眼前这看似坚固的城墙、将他经营多年的基业、将他本人的生命和那点早已被践踏的尊严,一同砸得粉碎,化为历史的尘埃。
“尊严……骄傲……在赤裸裸的生存面前,又算得了什么?”霸天望着天边那轮即将沉入地平线、如血般凄艳的残阳,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沙哑到了极点、充满了无尽苦涩的自嘲。就在这一瞬间,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苍老、佝偻了下去,原本锐利如鹰隼的眼神,也变得一片浑浊、灰败。
当夜,月黑风高,万籁俱寂,正是人心最脆弱之时。
“战神城”那扇紧闭了多日、象征着最后抵抗的沉重城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呀”声响中,被从内部缓缓推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没有仪仗队,没有护卫随从,更没有战神殿的旗帜。只有战神霸天一人。他脱下了那身象征着他无上权力和力量的华丽会长铠甲,换上了一身没有任何纹饰、朴素得甚至有些寒酸的灰色布衣,如同一个最普通的老人,步履蹒跚、身形萧索地,独自一人,缓缓走出了城门,走向远处那片灯火通明、如同噬人巨兽般匍匐在地平线上的沙巴克大营。
他的身影,在空旷死寂、布满战争痕迹的战场上,在惨淡的月光照耀下,显得如此孤独、渺小,充满了末路英雄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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