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写了一份极其简短、却直击要害的“项目建议书”，没有冗长的分析，只有三点核心：
1.定位转型： 从“奢华商务咖啡馆”转向“名流雅集·灵感发生地”。
2.爆款引流： 邀请隐退名师制作限量主题甜品，联合新锐乐队举办微型沙龙音乐会。
3.成本控制： 剔除华而不实的装饰和服务，将预算集中于产品本身和核心体验。她将这份建议书，连同那张名片，一起交给了沈瀚山的助理。
（下）
建议书递交后，如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任何波澜。林晓月表面维持着“摆烂”的姿态，内心却也不免有些忐忑。赵小暖倒是信心满满，每天都要念叨几句“爷爷肯定在看”、“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
这天，林晓月被召唤至沈瀚山的书房。她以为是为了咖啡馆的事，心里做好了被质疑或驳回的准备。
然而，书房里除了沈瀚山，还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顾云深。
他今天穿得略显休闲，深蓝色的羊绒衫衬得他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清俊，但那双看向她的眼睛，依旧带着惯有的审视，只是那审视底下，似乎翻涌着比以往更复杂的情绪。
“明薇来了。”沈瀚山语气平和，指了指旁边的座位，“云深带来了一些关于城北新商业区规划的资料，你也听听。”
林晓月心下疑惑，商业区规划，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依言坐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顾云深开始阐述顾氏集团对那块区域的开发构想，逻辑清晰，数据详实，眼光毒辣，确实展现出了顶级继承人的能力。然而，在谈到如何吸引并留住年轻消费群体时，他的方案依旧偏向于引入高端品牌和打造地标建筑，虽然稳妥，却缺乏新意。
沈瀚山听完，不置可否，却突然转向努力装鹌鹑的林晓月：“明薇，你觉得呢？”
又来了！林晓月头皮一麻。她偷偷瞥了一眼顾云深，果然看到他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嘲讽，仿佛在说：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样。
被这眼神一激，加上之前咖啡馆方暗杳无音信的小小郁闷，林晓月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顾先生的方案很宏大。不过……吸引年轻人，或许光有‘格调’还不够，更需要‘氛围’和‘社交货币’。”
顾云深挑眉：“愿闻其详。”语气里的轻慢并未完全掩饰。
“年轻人追求的不是单纯的购物，而是‘体验’和‘分享’。”林晓月回忆起原世界的网红打卡地、主题街区，“是否可以规划一些沉浸式主题街区？比如，结合本土文化元素，打造‘国潮’街区；或者引入小众设计师品牌、手作工坊，形成创意集市；甚至可以利用科技手段，设置互动艺术装置，让整个区域本身就成为可以拍照、传播的‘景点’。重要的是创造‘话题’，让年轻人觉得来这里，不是消费，而是参与一种潮流，获得可以在朋友间‘炫耀’的资本，也就是‘社交货币’。”
她顿了顿，补充道：“高端品牌是骨架，但这些‘有趣的内容’才是血肉，能让整个区域活起来，形成持续的吸引力，而不仅仅是一次性消费。”
书房里安静下来。沈瀚山目光深邃，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顾云深脸上的轻慢消失了，他第一次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陷入了沉思。他看向林晓月的目光里，惊愕与探究交织。这个女人，她的思维似乎总能在最常规的路径旁，开辟出一条看似荒诞、细想却别有洞天的小径。她提出的“氛围”、“社交货币”、“沉浸式体验”，概念新颖，却精准地戳中了他方案里模糊感觉到却未能明晰表达的缺失环节。
这不再是胡闹，而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迥异却极具启发性的思维方式。
沈瀚山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终于缓缓开口，却不是对顾云深，而是对林晓月：“你之前那个咖啡馆的建议，有点意思。那个老师傅的甜品，我尝了，不错。下个月，家里有个小型的艺术鉴赏沙龙，交由你来筹备，就用你提的那个……‘微型沙龙音乐会’的模式试试水。”
林晓月愣住了。咖啡馆的事，爷爷不仅看了，还尝了？而且，这算是……通过了？还给了新的、更大的“测试”？
“至于云深，”沈瀚山转向顾云深，“新商业区的规划，或许可以再斟酌一下。年轻人的想法，有时候确实值得我们这些老家伙听听。”
顾云深神色复杂地看了林晓月一眼，微微颔首：“沈爷爷说的是，我会重新评估。”
从书房出来，林晓月心情复杂，既有方案被认可的微小雀跃，也有接下新任务的沉重压力。
顾云深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在回廊的拐角处，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沈明薇。”
林晓月停下脚步，回头。
他走到她面前，目光锐利地直视她的眼睛，仿佛想从她瞳孔深处挖掘出什么秘密：“你脑子里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在他俊美的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光影。他的问题，不像之前的质疑，更像是一种认真的探究，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吸引。
林晓月心头一跳，面上却强装镇定，扯出一个无辜的笑容：“顾先生不是说，是杂书上看来的吗？”
顾云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留下一句：“下个月的沙龙，我很期待。”便转身离去。
林晓月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口气。她知道，顾云深这里的关，没那么好过。而爷爷交给她的沙龙，看似是个机会，却何尝不是一个更公开的舞台，一旦搞砸，后果不堪设想。
她捏了捏袖子里赵小暖塞给她的、最新版的《摸鱼指南（含实战案例增补版）》，感觉这本小册子的分量，前所未有的沉重起来。
前方的路，是摸鱼翻车，还是……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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