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使归去半月后,金陵迎来了一场罕见的暴雪。鹅毛般的雪片覆盖了宫阙楼台,将整座城池染成素白。宣政殿东暖阁内,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弥漫在君臣之间的凝重气氛。
庞宏将一份用蜀锦装裱的婚书草案轻轻推至刘封案前,锦缎上金线绣着的龙凤呈祥图案,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刺眼。老臣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主公,蜀汉二次国书已至,明言愿以刘禅幼妹,永安公主刘玥,许配主公为妃,永结秦晋之好。此乃天赐良机,望主公为江东万年基业,纳此良缘。”
刘封凝视着婚书上“兄事吴王,永为藩辅”的字样,指节无意识地在紫檀案面上叩击。他抬眼望向窗外被积雪压弯的竹枝,良久才开口:“庞师,此举是否操之过急?蜀汉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姜维等将领未必乐见此事。强行联姻,恐生变故。”
“正因其内部不稳,方需此婚姻速定大局!”庞宏微微前倾身体,眼中闪烁着老练谋士的精光,“蒋琬、费祎等文臣但求偏安,黄皓之流只图富贵,皆可借此姻亲笼络。至于姜维——待木已成舟,他若识时务,自当以主公马首是瞻;若有不臣之心,则更需此名分以正讨逆之名!”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深沉,“兵不血刃而收巴蜀,免去多少将士死伤,保全多少百姓生灵?此乃上善之策。”
这时,阁门轻启,甄若端着药膳步入。她今日穿着素雅的月白深衣,发间只簪一支玉兰,仿佛与窗外雪景融为一体。将药盏轻放案上,她目光扫过那卷刺目的婚书,神色平静无波:“庞师所言在理。妾身方才遇鸿胪寺之人,言蜀使黄奎私下透露,曹魏密使近日频现成都,似以‘裂土封王’之诺诱刘禅。若我等迟疑,恐蜀汉倒向曹魏。”
刘封闻言一震,看向甄若:“夫人亦赞成此事?”
甄若浅浅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非为赞成,乃为势所迫。妾身知封哥志在天下,岂会困于儿女私情?永安公主不过是一面旗帜,插在蜀汉宫阙之上,宣告江东为其宗主。至于内帏之事……”她垂眸整理袖口,“妾身与乔姐姐自会妥善安排,必不使主公为难。”
她的通达与冷静,反而让刘封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歉疚。他握住甄若微凉的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只是委屈了你与阿乔。”
“何谈委屈?”甄若反握住他,目光清亮如雪,“封哥若因小失大,方是真负我等。昔年勾践尝胆,汉高忍辱,岂是因私废公之辈?”她转向庞宏,“庞师,联姻细节还需斟酌。可要求蜀汉送公主至金陵完婚,并令刘禅遣宗室重臣为送亲使,如此既可彰显郑重,亦可使蜀汉要员亲睹我江东实力。”
庞宏抚掌叹道:“夫人高见!老臣即刻去安排,必使此事尽善尽美。”
当夜雪停月出,刘封踏着碎玉般的积雪来到大乔所居的别院。院中红梅映雪,大乔正披着鹤氅立于梅树下,仰头望着天际孤冷的寒月。听闻脚步声,她并未回头,只轻声道:“你来了。”
“阿乔……”刘封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甄妹妹午后已来过。”大乔转过身,容颜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她什么都告诉我了。这是好事,你该应下。”她伸手拂去石凳上的积雪,示意刘封坐下,“当年伯符(孙策)在世时,为结盟袁术,亦曾议及姻亲。乱世之中,婚姻本就是政治的筹码,我早已明白。”
刘封沉默片刻:“我只怕你与若儿心中芥蒂。”
大乔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淡淡的哀伤,更有一种超越闺阁的豁达:“芥蒂?若你仍是当年那个襄阳城的游侠儿,我或会嗔怪。但如今你是江东之主,肩负百万生灵之望。你的枕边人,可以是甄妹妹这样的贤内助,也可以是需要安抚的蜀汉公主,但最终,你必须是大半个江山的依靠。”她仰头饮尽杯中冷酒,“去吧,不必挂心于我。只需记得,无论你娶谁,江东的基业,才是你真正的妻子。”
半月后,金陵派出以张昭为首的庞大迎亲使团,携重礼西入蜀中。与此同时,刘封颁布王诏,公告天下将迎娶蜀汉永安公主,并强调此举为“续汉室之宗脉,固吴蜀之盟好”。诏书言辞恳切,既安抚了江东旧臣,又向蜀汉传递了善意。
政治联姻如同一条无形的锁链,将蜀汉与江东的命运更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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