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啊,小陈,”他开口了,语气里满是痛心疾首,“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他呷了一口茶,摇了摇头:“我把你从乡镇提上来,是看重你的才华,你的冲劲。可我没想到,你的冲劲,是用来捅马蜂窝的!”
“啪”的一声,他将一本册子摔在桌上,正是那份泄露出去的“初稿”。
“撤并、裁员……你看看你写的这些东西!这是改革方案吗?这是在向全县的干部宣战!你知道外面现在都怎么说你吗?说你是掘墓人!是要砸所有人的饭碗!”
钱文海的声音越来越大,脸上也浮现出怒其不争的潮红。
陈默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带着哭腔:“主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想……想做出点成绩来……”
“做出成绩?”钱文海冷笑,“你这是在自掘坟墓!政治是什么?政治是艺术,是平衡,是妥协!不是你这样大刀阔斧,非黑即白!你把人都得罪光了,谁还支持你搞改革?嗯?”
他看着陈默那副被骂得狗血淋头,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心中的快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先把这小子捧杀,让他得意忘形;再把他推进火坑,让他被烧得体无完肤;最后,自己再以一个“拯救者”的姿态出现,收服他,也收割所有成果。
火候差不多了。
钱文海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换上了一副长辈关怀晚辈的口吻:“唉,算了,你还年轻,犯错在所难免。我也没尽到当领导的责任,没有提前给你把好关。”
他起身,亲自给陈默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孙局长刚才来过了吧?”他状似无意地问。
陈默点了点头,端起水杯的手还在抖。
“孙局长脾气是大了点,但他也是为了工作。财政局是全县的钱袋子,稳定压倒一切嘛。”钱文海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别往心里去。这个事,你处理不了,我来帮你处理。”
陈默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得救了”的泪光,感激涕零地看着钱文海:“主任……”
“你那个初稿,就当不存在。回头,你重新写一份。”钱文海坐回自己的位置,慢悠悠地说,“调子要放缓,措辞要温和。比如,‘裁撤’改成‘优化’,‘合并’改成‘资源整合’。多写一些空话、套话,讲讲改革的重要性,展望一下美好的未来,但具体措施,一条都不要写实。”
他看着陈默,循循善诱:“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们要的是一份能够通过,能够向上面交差,但又不会引起任何风波的报告。你好,我好,大家好。”
陈默呆呆地听着,像是还没从巨大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点头。
“这就对了嘛。”钱文海满意地笑了,“报告写好后,先拿给我看,我帮你把把关。外面的风言风语,你不用管,我自会去帮你解释。就说你年轻人经验不足,被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误导了,现在已经认识到了错误。”
他端起茶杯,最后总结道:“记住,小陈。在机关里,不出事,比做成事更重要。”
陈默站起身,对着钱文海,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哽咽:“谢谢主任,谢谢主任为我指点迷津!我……我明白了,我回去就按您的意思重写!”
他转身,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办公室。
钱文海看着他那副被彻底击垮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悠然地晃着腿,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凭借“顾全大局、平息风波”的功劳,在周书记面前得到赞赏的画面。
然而,他没有看到。
当陈默走出办公室,拐进走廊拐角的瞬间,他脸上所有的惶恐、无助和感激,都如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不起波澜的平静。
他回到自己那间已然成为“禁区”的办公室,关上门。
他没有去碰那份“初稿”,也没有打开电脑。而是从抽屉最深处,拿出了一张崭新的稿纸,和一支笔。
他坐在桌前,拧开笔帽。
脑海中,高强那带着几分狡黠和兴奋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咱们得先放一份更激进、更粗糙、更不靠‘谱的初稿’出去……把水搅浑,把那些藏在深水里的王八全都给炸出来!”
现在,水已经够浑了。
所有的鱼虾,所有的王八,都露了头,亮明了身份和态度。
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俯下身,笔尖在雪白的稿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那不是一份温和的报告。
而是一条条更加劲爆、更加精准、足以让某些人彻底疯狂的消息。
他要的,从来不是平息风波。
他要的,是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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