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轨铺在枕木上,泛着冷光,顺着地势延伸,直刺天际。
几个工人围着蒸汽机车忙活,粗布手套沾着油污。
有人往炉膛里添煤,机车“呜呜”冒白烟。
烟囱溅出的火星落在地上,烫得泥土“滋滋”作响,带着焦糊味。
郑森伸手摸向铁轨,冰凉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他浑身却发烫。
这不是普通的铁,是能把大夏连起来的筋骨。
“陛下您瞧!”
傅山指着机车,声音发颤,手指激动得发抖。
“这玩意拉货比马车快三倍,运量是十倍!”
“南京的粮、军工厂的连发火铳,往河南、西北运,三天就能到!”
“西征的粮草、北防的军械,再也不用人拉马驮,省了无数人力!”
郑森点头,目光扫过旁边的安徽官员。
李茂站在最前,眼神飘向机车,嘴角却往郑森这边凑,显然想搭话邀功。
没等郑森开口,李茂赶紧上前。
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声音软得像棉花:“陛下,修铁路是大好事!”
“臣从各县调了两千劳工,日夜赶工。”
“还特意让人送了棉衣、热汤,才让铁路这么快完工!”
郑森的目光“唰”地沉了。
他没看李茂,转向不远处的劳工堆。
那些人穿的短衫补丁摞补丁,肘部破洞露出旧棉絮。
肩膀上扛枕木的红印未消,压痕深得像要嵌进肉里。
脸蜡黄颧骨凸起,却盯着机车眼冒光。
那不是看新鲜,是盼着运力提升,能多挣工钱,给家里添袋粮。
他转头盯向李茂,声音冷得像冰:“调劳工是你的本分,不用邀功。”
“但朕把话放这,劳工的工钱,一分不能少。”
“每日的饭食,窝窝头管够,还得有口热汤。”
李茂脸上的笑僵了。
嘴角还扯着,眼睛却往劳工那边瞟,眼神闪烁:“臣……臣明白。”
“敢贪墨劳工血汗钱,定斩不饶。”
郑森指尖在铁轨上敲了敲,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官员都屏住呼吸。
“朕不只要铁路通,还要让干活的人,拿到该得的。”
“噗通!”
李茂直接跪倒,额头撞在地上咚咚响。
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浸湿了衣领:“臣遵旨!”
“每日两菜一汤,工钱日结,还加脚力补贴!”
“绝不敢贪!绝不敢!”
郑森没再理他,转向安徽总督王秀奇。
这人站在后面,一直没说话,眼神落在铁轨上,似在琢磨什么。
“即日起,安徽总督府从安庆迁到庐州。”
王秀奇愣了,忙躬身,语气带着疑惑:“臣遵旨!”
“安庆是前明旧治,府衙建制完备。”
“迁府衙要调人手、修房屋,费时日。”
“不知陛下为何……”
“安庆偏居江南,管得了皖南的粮,管不了皖北的流民。”
郑森指着铁轨,目光扫过远方。
“更管不了豫东的军需。”
“庐州是江淮枢纽,通了铁路,你才能快速调全省人力粮草。”
“支援西北防务,配合郑州新都建设。”
“这不是迁府,是让你守住‘江淮门户’。”
王秀奇恍然大悟,忙磕头,额头抵着地面:“陛下深谋远虑!”
“臣即刻安排!三日内就派人去庐州选址,绝不耽误!”
当晚,庐州府衙烛火摇曳。
陈永华推门进来,手里的密报捏得发皱,纸角卷边。
脸色凝重得像块铁:“陛下,查出来了。”
“安徽三个县令,借调劳工修铁路的名义,向百姓收‘铁路捐’。”
“每户一人五钱,说是‘为新政出力’,实则中饱私囊。”
“庐江县令张贵,还克扣劳工三成工钱,只给七成,称‘朝廷拨款不足,暂借部分’。”
“咚!”
郑森手里的茶杯砸在案上,瓷片四溅。
茶水溅满桌案,顺着桌角滴落,在地面汇成小水洼。
他猛地起身,烛火被风吹得狂晃。
影子在墙上忽大忽小,眼底满是厉色,声音带着杀意:“朕白天刚说贪墨必斩。”
“晚上就有人敢顶风作案?”
“真当朕的话是耳旁风?”
陈永华把密报递上去,指尖微颤:“名单、银数都查实了。”
“张贵贪了两千两,另外两个县令各贪一千五百两。”
“赃银都藏在私宅地窖里。”
郑森扫了眼密报,上面的朱笔数字刺眼。
他冷哼一声,抓起朱笔直接戳在张贵名字上。
墨汁晕开一片,像溅开的血:“传旨!”
“三个县令,即刻革职抄家!”
“抄出的银子,加倍还给百姓和劳工——百姓交五钱,还一两。”
“劳工被扣三成,补双倍!”
“通令全国,凡借朝廷工程苛派钱财、克扣工钱者。”
“无论官阶高低,一律斩立决!”
“首级挂在铁路道口示众三日,让所有人看看贪腐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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