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立刻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缩了缩脖子,冲林清源做了个鬼脸,然后麻溜地抓起自己的东西:“那啥,云姐,清源,我先去后面收拾收拾,马上出来干活!”
看着他圆滚滚的背影消失在布帘后,林清源嘴角不自觉地带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王胖子的插科打诨,像一块石头投入他死水般的心湖,虽然激起的涟漪很快会平复,但至少在那片刻,水波是活泛的。
他端起冲泡好的“凤凰单丛”,走向三号桌。那独特的、带着天然花蜜香气的茶味,随着他的步伐在空气中弥漫。
“您的茶,请慢用。”他将茶具轻轻放在客人面前,动作尽量放轻。
客人是位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的老先生,他微微颔首,端起品茗杯先闻了闻香,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林清源退回备茶区,开始清洗刚才用过的茶具。这时,布帘再次被掀开一条小缝,一个纤细的身影,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怯生生地探出头来。
那是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女孩,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简单的纯色毛衣,头发扎成一个低低的马尾,露出光洁却略显苍白的额头。她的眼睛很大,瞳色很深,像两汪幽深的泉水,但眼神里总是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惶惑和不安,看人时习惯性地微微闪躲,像是不敢与人对视。
她是苏小婉,比林清源和王胖子来得都晚,平时主要负责茶馆的清洁工作,偶尔也帮忙洗刷茶具。她话很少,几乎从不主动与人交谈,总是默默地待在角落,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得一丝不苟。
她看到林清源,像是松了口气,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清源哥。”
“小婉。”林清源对她点了点头。他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孩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身上那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怯懦和孤独感,与他内心深处的一部分产生了共鸣。
苏小婉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手里拿着抹布,开始擦拭旁边博古架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到客人。
过了一会儿,王胖子也从后面出来了,换上了一件和林清源同款的深蓝色短褂,只是穿在他身上,绷得有些紧。他凑到苏小婉身边,压低声音,但还是那股子兴奋劲儿:“小婉妹子,哥哥我今天可是立了大功了!那么远的路,那么大的雨,准时送达!客户还给了我五星好评呢!”
苏小婉被他吓了一跳,身体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王胖子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嗯…王哥,厉害。”
得到回应,王胖子更来劲了,还想再说点什么。林清源适时地开口:“胖子,云姐好像在看我们。”
王胖子立刻噤声,挺直腰板,做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眼神偷偷瞟向柜台。见云芷并未注意这边,才松了口气,冲林清源龇了龇牙,用口型说道:“够意思!”
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个人各自忙碌。
林清源穿梭在几张茶桌之间,为客人续水,更换茶点,回应一些简单的咨询。他发现自己似乎很适合这份工作,安静,不需要过多言语,只需要细致的观察和妥帖的服务。在这里,没有人会对他颐指气使,没有人会否定他努力的价值。客人们大多温和有礼,即使偶尔有要求,也表达得清晰而客气。
王胖子则像是茶馆里的活力素。他嗓门大,笑容有感染力,和几位常来的老客人都很熟络,能聊上几句天气、物价或者街坊邻里的趣事。他去给那桌讨论项目的年轻人送茶点时,不知说了句什么,引得那几个愁眉苦脸的年轻人都笑了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苏小婉则始终像一道安静的影子。她拿着抹布,提着水桶,仔细地擦拭着每一张桌子,每一把椅子,清洗着每一只茶杯。她做事极其认真,甚至有些过分小心翼翼,仿佛要通过这种近乎苛求的仔细,来确认自己存在的价值。林清源偶尔会看到她蹲在角落,用软布一点点擦拭青砖地板的缝隙,那专注的侧影,单薄得让人心生怜意。
云芷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柜台后,或是称茶,或是记账,或是静静地品着一杯自己泡的茶。她的存在,如同定海神针,维系着这方天地的秩序与安宁。她的目光会时不时地扫过整个茶馆,掠过忙碌的三人,那眼神平静依旧,却仿佛能洞察一切。当她发现苏小婉试图踮脚去擦拭高处的博古架时,会无声地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抹布,轻松地完成那个对苏小婉来说有些困难的动作;当王胖子因为兴奋而音量不自觉拔高时,她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立刻意识到并收敛。
夜幕在窗外彻底铺开,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留下湿漉漉的地面反射着路灯和霓虹的光。茶馆里的客人渐渐散去。下棋的老人收拾好棋盘,互相道别;看书的男人合上古籍,结账离开;那两位女士也笑着起身;讨论项目的年轻人似乎有了进展,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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