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宗,坐落于中州灵脉汇聚之地的天剑山脉主峰——擎天峰。其山门高耸入云,终年云雾缭绕,灵气充沛,曾是中州修士人人向往的剑道圣地。宗门护山大阵“万剑朝宗阵”更是闻名遐迩,据传能引动地脉灵气,化出万道剑气御敌,威力无穷,历经千年而不衰。
然而今日,这座古老的宗门却笼罩在一片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压抑之中。
自联军在北冥绝地大败而归,尤其是烈阳宗临阵倒戈、天剑宗自身也损失惨重之后,整个宗门便陷入了风声鹤唳的状态。残存的弟子们面带惶然,步履匆匆,往日练剑论道的喧嚣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沉默。巡逻的队伍增加了数倍,剑光闪烁,衣袂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却更添几分肃杀。护山大阵的光芒日夜不息,那璀璨的剑罡光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耀眼,流转不息,仿佛坚不可摧,却反而透出一股外强中干的虚弱感,如同惊弓之鸟,竭力张开羽翼试图恫吓来敌。
峰顶议事大殿内,气氛更是凝重得几乎滴出水来。檀香静静燃烧,青烟笔直上升,直至丈余高处才缓缓散开,仿佛连空气都沉重得无法流动。天剑宗宗主凌绝霄,一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剑的中年男子,此刻正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山下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缭绕云雾,眉头紧锁,仿佛要将其看穿。他身后,几位留守的核心长老个个面色沉重,或垂首不语,或目光闪烁,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座椅扶手,空气中弥漫着不安与焦灼。
“报——!”
一声凄厉急促的呼喊划破大殿的死寂,一名身着内门服饰的弟子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因速度太快险些被门槛绊倒,他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启禀宗主!山……山下!煞气!好浓的煞气!从北冥方向而来,速度极快,直逼我宗山门!了望塔的师兄……师兄只是远观一眼,便已神魂受创,吐血昏厥!”
凌绝霄猛地转身,宽大衣袖带起一阵疾风,吹得那柱檀香猛地摇曳。他眼中精光爆射,虽早有预料,但真当这一刻来临,心头仍是不由自主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凶戾、带着无尽毁灭气息的威压正由远及近,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拍打着擎天峰的护山剑罡,引得大阵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嗡鸣。他强自压下翻涌的气血,冷声道,声音如同寒铁交击,试图稳住已然浮动的人心:“慌什么!启动护山大阵最高戒备!所有弟子各就各位,依剑位站定,真元贯注剑阵,准备迎敌!”
“咚!咚!咚——”
沉重而急促的警钟声骤然响彻整个擎天峰,一声紧过一声,敲在每个天剑宗弟子的心头,带来阵阵冰寒的悸动。万剑朝宗阵应声光芒大盛,无数古老玄奥的符文自山体岩壁、亭台楼阁表面逐一亮起,疯狂抽取着地脉与周遭天地间的灵气,汇入大阵之中。那层厚实无比、由无数细小剑气组成的璀璨光罩变得更加凝实,剑光流转,发出令人牙酸的锐响,仿佛有万千柄无形利剑正蓄势待发,将整个山峰牢牢护住,宛如一个巨大的、布满尖刺的光茧。
所有天剑宗弟子,无论内心如何恐惧惶惑,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依循平日演练了无数次的阵位站定,竭力向阵眼中灌注真元,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投向山门之外,那煞气传来的方向。
只见远方的天际,一道暗红色的血线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如同滴入清水的浓墨,迅速晕染、扩张,直至染红了半片天空。晴朗日头被血色遮蔽,光线陡然暗淡下来,温度骤降。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煞气如同实质的海啸般率先扑面而来,沉重、粘稠、充满了杀戮与绝望的意志,压得人喘不过气,修为稍低的弟子只觉得神魂如被针扎,气血翻腾,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脸上血色尽褪。
那血线越来越近,越来越低,终于可以看清,那并非天象异变,而是一群人!为首者,是一名黑衣黑发的青年,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冷峻,眼神冰寒似万载玄冰,手中一柄暗红色的长剑缠绕着无尽凶戾煞气,仅仅是目光触及,便觉双目刺痛。他周身笼罩着淡淡的血色光晕,每一步踏在虚空,都仿佛踩在天地脉络之上,引得周遭空间微微扭曲。他身后,是数十道煞气腾腾、眼神决绝的身影,衣着各异,却气息凝练,显然皆是百战之辈。虽然人数远不及天剑宗弟子之众,但那凝聚在一起的冲天煞意和破釜沉舟的决绝杀机,却仿佛千军万马,带着摧城拔寨、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悍然压境!
楚狂,兵临城下!
山风呜咽,卷动着令人作呕的血煞气息,吹拂过天剑宗弟子僵硬的脸庞。剑阵光罩之外,是血色弥漫的杀机;光罩之内,是死寂般的恐惧与绝望酝酿。
山雨,已欲来。
楚狂悬浮于天剑宗山门之外的高空之中,衣袂在凛冽的山风与下方大阵激荡的剑气中猎猎作响。他目光如万古寒渊,冷漠地俯瞰着下方如临大敌、剑光缭绕的宗门。擎天峰上那层光华璀璨流转、无数细小剑气如游鱼般吞吐不息的巨大护罩,在他那双渐染血色的瞳孔中,仿佛与周遭云雾并无区别,不存在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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