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狂的骤然昏迷,如同一盆彻骨冰水,瞬间浇灭了修罗剑阁上下刚刚因全歼来敌而燃起的微弱振奋之火。胜利的短暂喧嚣过后,营地内的气氛陡然逆转,变得比之前更加压抑、沉重,甚至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个被匆忙抬往中央石洞的身影,他们的主心骨,他们的旗帜。
墨老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亲自指挥着两名最为沉稳的修士,小心翼翼地将楚狂安置回他临时休憩的那处简陋石洞。洞内寒气森森,只有几块萤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得楚狂的面色愈发骇人——那不是普通的苍白,而是一种黯淡的、毫无生气的金纸色。他的呼吸微弱到了极致,胸膛几乎看不到起伏,若非修炼者灵觉敏锐,几乎要以为那已是一具冰冷的尸身。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身体的状况,时而冰冷得如同深埋万载的寒冰,体表甚至凝结出细密的霜纹;时而又滚烫得如同烧红的烙铁,皮肤下隐隐透出不正常的暗红,丝丝灼热的气流从他毛孔中逸散出来。这是体内那霸道狂暴的修罗煞气与深入骨髓道基的严重创伤,在他意识沉寂后彻底失去压制,开始猛烈反噬、彼此冲突的可怕迹象。他无意识的每一次轻微抽搐,都牵动着洞内所有人的心弦,让人生怕下一次颤抖之后,那微弱的生命之火便会彻底熄灭。
那柄暗红色的血凰剑,此刻失去了平日里的凶戾与光华,如同失去了灵魂般,静静地悬浮在楚狂身侧不足三尺的空中,发出持续不断的、低微得如同泣血哀鸣般的剑鸣。剑身之上红光黯淡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剑灵白芷的残魂显然也与楚狂性命交修,一损俱损,因楚狂的重创而变得极其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但她仍凭借着某种深入本能的执念,燃烧着最后的力量,释放出一圈极其淡薄、却异常温暖的赤色光晕,勉强笼罩住楚狂的心口,试图护住那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生机之火不灭。
墨老花白的眉头死死锁紧,几乎拧成一个疙瘩。他毫不犹豫地取出了自己带来的最珍贵、原本准备在冲击关键瓶颈时保命用的丹药——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七彩氤氲霞光和浓郁生机的“九转还灵丹”。他以自身真元小心地将丹药化入一碗温热的灵液之中,那灵液顿时变得如同玉髓般莹润。他亲自托起楚狂的头,极其小心地将药液一点点渡入其口中。
丹药入腹,磅礴温和的药力化开,楚狂脸上那骇人的金纸色似乎真的缓和了一瞬,仿佛严冬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暖风。洞内众人几乎要松一口气。
然而,这缓和仅仅是昙花一现!
不到三息时间,楚狂身体猛地一震,脸色骤然变得比之前更加难看,暗金与血红之色交替闪现,仿佛有两股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厮杀!他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嘴角甚至再次溢出血沫,那血沫竟也带着诡异的暗红光泽。磅礴的九转还灵丹药力,非但未能滋养修复他的道伤,反而像是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引爆了他体内本就狂暴冲突的修罗煞气,使得反噬骤然加剧!
“不行!”墨老猛地撤回手,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无力,“盟主体内的力量属性太过霸道诡异,远超预料!寻常丹药的温和药力不仅无效,反而会刺激那股煞气,如同火上浇油……这,这简直成了催命符!”他声音干涩,“他的伤……根源在于道基之伤和那本源力量的剧烈反噬,已非寻常药石能医……”
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石洞内的每一个人。他们刚刚凭借地利与决绝击退了外部的强敌,此刻却可能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唯一的希望、他们凝聚的核心,就在这胜利之后,因内部的重创而无可挽回地走向熄灭。
就在沉重的无力感如同冰封般笼罩石洞,众人望着榻上气息愈发微弱的楚狂,心如刀绞却一筹莫展之际,一道细微的发现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绝望。
一名原万象楼出身、心思颇为细密的女修,正强忍着悲痛,仔细整理着楚狂昏迷前褪下、随意弃在一旁的破损外袍。那衣袍早已被干涸的血污和北冥绝地的尘土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质地僵硬。当她小心地提起衣襟,准备将其叠放一旁时,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隐藏在厚重血痂下的、略微有些硬物的凸起。
她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用手指仔细探寻。那硬物并非沾染的沙石,而是被巧妙地缝在了衣襟内侧一个极不起眼的夹层里。她用指甲小心地挑开那几乎与布料同色的细密针脚,一个约莫半个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灰布小袋子悄然滑入她的掌心。
这袋子做工略显粗糙,边角甚至有些磨损,但缝制的针脚却异常细密整齐,显然缝制者极为用心,并且似乎有意将其隐藏得极好,仿佛藏着什么不容有失的珍宝。
“墨老,您看这个……”女修不敢怠慢,立刻捧着那灰布小袋,快步走到眉头紧锁的墨老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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