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东城区“星筑未来”工地,正午的太阳像团烧红的烙铁,把钢筋烤得发烫,空气里飘着铁锈、水泥灰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塔吊的轰鸣声嗡嗡作响,像头不知疲倦的钢铁巨兽,在湛蓝的天空下投下移动的阴影。脚手架上的安全网被风吹得哗啦响,五颜六色的安全帽在钢筋丛林里晃动,像撒在棋盘上的彩色棋子。
单于黻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袖口卷到肘部,露出小臂上几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上次给丈夫修工地自行车时,被生锈的齿轮划的。她手里攥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女儿画的《小星星》简谱,纸角被汗水浸得发皱。
“哟,这不是‘钢音妈妈’吗?又来给你家老陈送爱心啦?”一个粗嗓门从身后传来,是工地的安全员老周,腆着肚子,安全帽歪戴在头上,胸前的工作证晃来晃去。
单于黻回头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周哥,这不女儿想爸爸了,让我把她画的谱子带来。”
老周咂咂嘴,用手里的测温仪敲了敲旁边的钢筋:“我说你们两口子也真是,老陈放着好好的钢琴不学,非要来工地搬砖,图啥?”
“图啥?图能给女儿凑够钢琴钱呗。”单于黻低头摸了摸帆布包,里面的谱子好像还带着女儿手心的温度。
她穿过堆满建材的工地,脚下的钢板被踩得咚咚响。远处,几个工人正围着一堆钢筋议论着什么,声音里带着火气。走近了才看清,丈夫陈建军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根磨得发亮的钢筋,在钢板上敲打着什么,旁边站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
“陈建军,我跟你说多少遍了,这钢筋是用来建承重墙的,不是让你当乐器的!”西装男叉着腰,声音尖锐,“再这样下去,这个月的奖金你别想要了!”
陈建军抬起头,黝黑的脸上沾着水泥灰,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钢筋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他手里的钢筋还保持着敲打的姿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王经理,我就敲几分钟,你看这声音多像钢琴键……”
“像个屁!”王经理一脚踢在旁边的钢筋堆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你以为你是贝多芬啊?在工地上弹钢琴?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
单于黻的心猛地一紧,快步走过去,把帆布包往丈夫手里一塞:“老陈,别跟他吵,女儿的谱子我带来了。”
陈建军看到妻子,紧绷的脸松弛了些,接过帆布包,小心翼翼地掏出里面的谱子,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王经理瞥了单于黻一眼,眼神里带着轻蔑:“哟,家属还来助阵了?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儿没完,要么你把这堆钢筋恢复原样,要么你就卷铺盖滚蛋!”
“王经理,这钢筋是我刚才不小心弄弯的,跟老陈没关系。”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是工地的新工人小李,刚从农村来,脸上还带着青涩。他手里拿着把钢筋剪,局促地搓着手,“我刚才想试试这剪子快不快,结果不小心……”
王经理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小李:“你?你知道这堆钢筋值多少钱吗?你一个月的工资都赔不起!”
小李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单于黻看不过去,往前站了一步:“王经理,小李也是新手,不懂规矩,你别吓他。这钢筋我们来修,保证不耽误工期。”
“你们来修?”王经理冷笑一声,“就凭你们?陈建军,你要是能在今天下班前,把这堆弯钢筋都弄直,并且用它们拼出一架能‘弹’的‘钢琴’,我就不扣你们的奖金,还额外给你们加五百块。要是弄不好,你们俩都给我走人!”
这话一出,周围的工人都议论起来。
“这王经理也太刁难人了吧?”
“就是啊,弯钢筋弄直就够难了,还要拼成钢琴,这不是 impossible(不可能)吗?”
“老陈平时敲钢筋那两下子是挺像那么回事儿,但真要拼成钢琴,悬!”
陈建军攥紧了手里的钢筋,指节泛白。他抬头看了看单于黻,又看了看小李,深吸一口气:“行,王经理,这事儿我接了!”
单于黻拉了拉丈夫的胳膊,小声说:“老陈,你别冲动,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陈建军拍了拍妻子的手,眼神坚定:“放心,我有办法。别忘了,我以前可是学过钢琴调音的,对音准和结构,我比谁都清楚。”
王经理抱臂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看戏的表情:“好,我就等你到下班。要是做不到,可别耍赖!”说完,他转身扭着腰走了,留下一堆看热闹的工人和一脸担忧的单于黻。
“老陈,你真有把握?”小李凑过来,小声问。
陈建军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放心,咱可是‘工地钢琴家’,这点小事难不倒我。不过,我需要你帮忙。”
“没问题!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小李立刻挺直了腰板,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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