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西郊煤场,晨雾像掺了墨的纱,把黑黢黢的煤堆裹得只剩模糊轮廓。空气里飘着煤尘的涩味,混着远处火车道传来的“哐当”声,在冻硬的地面上撞出细碎回音。东边天际刚透点鱼肚白,煤场的铁皮屋顶就泛出冷光,屋檐下挂着的冰棱像倒悬的匕首,尖梢滴着水珠,砸在积煤上晕开小圈黑渍。
澹台?裹紧藏青色工装,袖口磨出的毛边沾着煤屑,一抬手就簌簌往下掉。她踩着胶鞋往煤堆走,鞋底碾过冻成块的煤渣,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刚走到老张常待的三号煤堆,就看见他蹲在地上,背对着她,军绿色棉袄后颈沾着圈白霜,手里攥着那个生锈的发卡——还是三年前女儿八岁时送的,镀银的蝴蝶翅膀早被煤烟熏成了灰黑色。
“张叔,今儿咋来这么早?”澹台?把手里的热水壶递过去,壶身印着的“安全生产”四个字被煤尘盖得只剩一半。
老张没回头,肩膀颤了颤,把发卡往怀里塞了塞,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梦见丫头了,说冷。”他站起身,澹台?才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眼泡肿得像充了水,下巴上的胡茬沾着煤末,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
就在这时,煤场入口传来“吱呀”一声,一辆银灰色面包车停在铁门外,车身上没挂牌照,玻璃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澹台?心里咯噔一下——这地方除了拉煤的卡车,很少来这种私家车,而且还是在天刚亮的时候。
车门“砰”地打开,下来个穿米白色风衣的女人,头发烫成大波浪,发梢挑染着金棕色,随着她走路的动作在晨光里晃。她脸上架着墨镜,镜片反射着煤场的黑,手里拎着个黑色皮质手提箱,鞋跟踩在煤渣地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和周围的沉闷格格不入。
“请问,哪位是张建军?”女人的声音像加了蜜的糖,甜得有点发假。她摘下墨镜,露出双桃花眼,眼尾上挑,眼角下方有颗小小的泪痣,鼻梁高挺,嘴唇涂着正红色口红,说话时嘴角总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老张愣了愣,往后缩了缩:“我是,你找我干啥?”
女人往前走了两步,风衣下摆扫过地上的煤块,留下道浅痕。她从手提箱里掏出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个新的发卡——蝴蝶形状,翅膀是粉色的水晶,在晨光里闪着亮,和老张怀里那个旧发卡一模一样。
“认识这个吗?”女人把塑料袋递到老张面前,指甲涂着裸粉色甲油,修剪得圆润整齐。
老张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伸手想去抓,又猛地缩了回去,双手在裤腿上反复蹭着,像是想擦干净手上的煤尘:“这……这是丫头的样式,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叫苏晚晴,”女人收回手,把发卡放回手提箱,“是你女儿张盼的大学同学。她托我来送点东西,顺便……问问你最近还好吗?”
澹台?在旁边看着,总觉得不对劲。张盼三年前被拐走时才八岁,现在就算找回来,也才十一岁,怎么会有大学同学?而且这苏晚晴的穿着打扮,看着就不像普通学生,尤其是她手提箱的锁,是那种需要指纹解锁的款式,一般人根本用不上。
“你骗人!”澹台?往前一步,挡在老张身前,“张叔的女儿三年前就丢了,现在才多大,哪来的大学同学?你到底是谁?”
苏晚晴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澹台?,嘴角的笑意淡了点:“这位大姐,我和张叔说话,有你什么事?”她转头看向老张,声音又软了下来,“张叔,你要是不信,可以看这个。”她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个手机,点开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眉眼和老张有七分像,手里举着个蝴蝶发卡,和苏晚晴带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老张盯着照片,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煤地上,晕开一小片黑:“是丫头,是盼儿!她在哪儿?她还好吗?”
“她很好,”苏晚晴收起手机,“就是想你了,让我把这个发卡带给你,说看到它,就像看到她一样。”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她现在遇到点小麻烦,需要一笔钱……”
“多少钱?”老张立刻追问,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指节都泛了白,“只要能让丫头回来,多少钱我都给!我这就去凑,我还有攒的工资,还有……”
“张叔,别上当!”澹台?拉住老张的胳膊,“她连张盼现在的样子都没说清楚,就提钱,肯定是骗子!”
苏晚晴脸色沉了下来,看向澹台?的眼神带着点冷意:“这位大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说我是骗子,有证据吗?”她从手提箱里掏出个文件夹,抽出一张纸递给老张,“这是盼儿写的信,你自己看。”
老张接过信纸,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澹台?凑过去看,纸上的字迹娟秀,写着“爸爸,我好想你,我现在在外地读书,需要交学费,你能不能先给我打五万块钱?账号是……”落款是“盼儿”,日期是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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