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郊“筑梦园”工地,正午的阳光像熔化的金箔,泼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锈红色的钢架在强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起重机的轰鸣声震得空气发颤,混着电钻的“滋滋”声、工人的吆喝声,织成一张喧嚣的网。
工地临时搭建的安全帽架旁,单于黻蹲在地上,指尖划过架杆上歪歪扭扭的“星星的家”——那是女儿小星用粉色粉笔写的,笔画边缘被汗水晕开,像星星在眨眼睛。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工装,裤脚沾着泥点,头发用蓝色发带扎成马尾,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袖口磨破的边缘露出一道浅疤,那是三年前赛车事故留下的印记,每当阴雨天就隐隐作痛,提醒着她从赛车冠军到工地女工的落差。
“单姐,发什么呆呢?”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工友大刘。他扛着钢筋,黝黑的脸上挂着笑,安全帽上的“安全第一”四个字被晒得褪了色。大刘的肩膀比上个月更佝偻了些,单于黻知道,他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又添了新病,医药费像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单于黻抬头,眯着眼看向太阳,“没什么,看看小星写的字。”她伸手摸了摸架杆,指尖触到粉笔的粗糙感,心里泛起一阵暖意。昨天晚上,小星趴在工地临时板房的桌子上,用捡来的粉笔头一笔一画地写着,说要给妈妈的工地添点“星星味”,那时窗外的月光正洒在女儿沾满粉笔灰的小手上,像撒了把碎钻。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人群的惊呼。单于黻猛地站起来,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那声音来自女儿学校的方向。她拔腿就想跑,帆布工装的裤脚却被钢架勾住,大刘眼疾手快拉住她。
“单姐,别急!”大刘递过来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刚收到消息,是辆货车失控撞了路边的树,没撞到人。”他说话时眼神有些闪躲,单于黻后来才知道,其实当时有个学生被擦伤,只是大刘怕她担心,故意隐瞒了细节。
单于黻抢过手机,屏幕上的新闻标题让她松了口气,可指尖还是忍不住发抖。她想起女儿早上出门时,抱着她的腿说“妈妈,今天要给我的钢琴梦多画一颗星星哦”,小星的脸颊还带着未退的婴儿肥,说话时呼出的热气落在她的手背上,眼眶突然发热。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里面是攒了三个月的工资,原本打算给小星买架二手钢琴,可昨天工地负责人说工资要再拖欠半个月,这让她心里的弦又紧了几分。
就在这时,工地入口传来争吵声。单于黻转头,看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围着新工人小林,为首的男人梳着油亮的背头,脸上带着倨傲的笑,皮鞋上一尘不染,与工地的泥泞格格不入。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小林涨红了脸,手里紧紧攥着安全帽,帽檐上还沾着早上的露水。他刚从农村来,皮肤黝黑,眼神里带着倔强,蓝色工装套在他瘦小的身上,显得有些宽大。他口袋里还揣着妹妹的照片,妹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急需手术费,这也是他冒着酷暑来工地打工的原因。
“就凭你们这破工地欠我们公司的钱!”油头男一脚踢在安全帽架上,架杆“哐当”一声歪了,上面挂着的安全帽掉了一地。单于黻的那顶红色安全帽滚到油头男脚边,他抬脚就想踩。这顶安全帽是小星去年生日送她的礼物,帽檐上还贴着女儿画的星星贴纸,单于黻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住手!”单于黻冲过去,一把推开油头男。她的动作又快又狠,油头男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到身后的人。三年的赛车生涯让她练就了敏捷的身手,尽管如今体力大不如前,但骨子里的韧劲还在。
“你谁啊?敢管老子的事!”油头男瞪着单于黻,眼神像要吃人,伸手就要推她。他身后的几个人也围了上来,手里的钢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我是这儿的工人,这是我的安全帽。”单于黻弯腰捡起安全帽,小心翼翼地拍掉上面的灰,红色的帽身在阳光下格外鲜艳,“还有,工地欠你们钱,你们找老板,别为难一个新来的。”她说话时,余光瞥见小林偷偷摸出手机,似乎想要求救,却又因为害怕而停住了动作。
油头男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欠条,“老板?他早就跑了!这是他签的欠条,今天要是不还钱,这工地就别想开工!”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人立刻把小林推到一边,钢管重重地砸在旁边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小林吓得脸色苍白,紧紧抓住单于黻的胳膊,手心里全是冷汗。
单于黻能感觉到小林的手在发抖,她拍了拍小林的手背,“别怕,有我呢。”她心里却在快速盘算,老板上周还说要给大家发工资,怎么会突然跑路?难道是因为前两天工地被查出安全隐患,需要整改,资金链断了?如果工地真的停工,她的工资就没了着落,小星的钢琴梦和小林妹妹的手术费都将化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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