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踏上第二阶石台的瞬间,仿佛跨越了两个世界的界限。
身后那无处不在、刺入骨髓的锐金之气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沛然莫御的、温暖而磅礴的生命洪流。项易只觉得周身一轻,仿佛从冰冷的金属囚笼,一步踏入了孕育万物的生命母体之中。
眼前的景象,与他踏上石台前的一切想象截然不同。
举目四望,不再是荒芜坚硬的金属地面与肃杀的天空,而是无边无际、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无数参天古树拔地而起,树干粗壮得需数十人合抱,树皮斑驳,镌刻着岁月的沧桑,树冠如华盖,层层叠叠,遮天蔽日,只有些许顽强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的光斑,如同碎金般铺满了厚实的落叶层。各种奇花异草竞相绽放,色彩斑斓,散发出浓郁到化不开的草木芬芳,沁人心脾。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淡绿色光点,那是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的生命精气,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畅饮生命之泉,清甜的气息直透肺腑,蔓延至四肢百骸。
仅仅是站立于此,项易就感觉到,之前与锐金兽激战时留下的一些细微暗伤,以及金行本源淬体时对经脉造成的些微撕裂痛楚,都在以一种缓慢但清晰可感的速度被修复、抚平。疲惫的精神也如同干涸的土地得到甘霖滋润,变得舒缓而充满活力。
“好强大、好纯粹的生命力...”项易忍不住发自内心地赞叹。这里的生机是如此旺盛,如此无私,仿佛能包容一切,治愈一切,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放松心神,卸下所有防备,沉醉于这片永恒的绿色安宁之中。
然而,仅仅是片刻的沉醉,项易的道心便猛地一凛,警钟长鸣。
“不对,这里是青莲禁山,是十大劫难之一的木行考验之地,绝非什么祥和净土!”他瞬间收敛心神,眼神恢复了清明与警惕。混沌灵力在体内悄然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着那无孔不入的生命气息的进一步渗透。事出反常必有妖,越是看似平和无害的环境,往往隐藏着越是致命的杀机。木行,代表的不仅仅是生长与滋养,在古老的记载中,它同样象征着束缚、缠绕,乃至生命的另一种形态——腐朽与凋零。
他小心翼翼地前行,脚下是松软而富有弹性的、由无数年落叶腐烂形成的腐殖质层,踩上去悄无声息。森林中并非死寂,反而充满了生机。他能听到远处不知名鸟儿的清脆鸣叫,能听到昆虫在草叶间爬行的窸窣声,能听到风吹过林海带来的涛涛之声……这一切,共同构成了一曲宏大而和谐的生命交响乐。
但项易的神识却如同最精细的雷达,扫描着周围的每一寸空间。他感受到,这片森林的生命似乎过于统一,过于有序,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幕后操控着一切。
“沙沙沙……沙沙沙……”
一阵不同于风吹叶响的、更加有节奏的细微声响,从森林深处传来。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物体,正在林间缓慢而坚定地移动。
项易凝神望去,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锁定了这片森林中央,那棵最为巨大、最为古老的神木。那棵神木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青黑色,树干之粗,仿佛一座小山,树冠更是笼罩了方圆数里的天空,垂落下无数如同虬龙般的粗壮气根。
此刻,那巨大的树干正中,树皮正在缓缓地、如同门户般向两侧裂开。没有木屑纷飞,没有刺耳的摩擦声,那裂开的过程自然而和谐,仿佛树木本应如此生长。随着裂缝扩大,一个完全由古老枝干、翠绿藤蔓以及新鲜树叶构成的身影,从中缓缓步出。
它的身躯主干由最粗壮的枝干扭曲盘结而成,形似一位佝偻的老者,却又散发着浩瀚如海的生命波动。它的头发是无数垂落的、闪烁着莹莹绿光的鲜活藤蔓与嫩叶。它的面部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两颗如同最上等翡翠雕琢而成的、拳头大小的绿色宝石,镶嵌在应该是眼眶的位置,散发着温和、古老、仿佛看透了无数岁月变迁的智慧光芒。
木行守卫——青木灵。
与锐金兽那锋芒毕露、杀意凛然的姿态截然不同,青木灵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如沐春风、如见慈祥长者的感觉。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温和而厚重,不带丝毫烟火气,更无半点杀机。
它缓缓抬起一只由纤细藤蔓构成的手,那双翠绿的眼眸望向项易,一个温和而苍老,仿佛直接从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在项易的识海中回荡:
“迷途的旅人,亦是求道的行者……欢迎来到生命之森。放下你的戒备,感受这生命的律动吧。挣扎与对抗,并非永恒的主题。”
这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直透心扉,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信任与安宁之感,仿佛只要听从它的话,就能获得永恒的平静与祥和。
然而,就在这声音落下的刹那,异变突起!
“嗖!嗖!嗖!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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