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着沙发想要坐起身,但手臂明显有些发软,第一次发力竟然没能成功。
我立刻上前,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托住他的手臂,“慢点,我帮你。”
他没再逞强,借着我的力气,缓缓坐直了身体,然后习惯性地将双脚从沙发上移开,放到铺着地毯的地上。
然而,他的双脚刚一接触到地面,甚至还没来得及承担任何重量,那双修长的腿就像是被瞬间接通了高压电流,开始了剧烈的、不受控制的痉挛。肌肉紧绷,弹动,看起来既痛苦又无助。
江予安低下头,看着自己不听使唤的双腿,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弧度,带着深深的疲惫。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靠意志力压下这阵痉挛,但效果甚微。他不再去看腿,转而探身,伸手去拉停在沙发旁咫尺之遥的轮椅,想先坐上去再说。
“我来。”我见状,连忙回身,伸手帮他调整了一下轮椅的位置,让轮椅更贴近沙发,方便他转移。
可我的视线,只是这么短暂地离开了他一秒钟——或许连一秒钟都不到。
就在我推好轮椅转回身的瞬间,只听一声闷响,伴随着他压抑的短促吸气声——
他竟然因为双腿持续的痉挛和身体的极度疲惫,无法维持坐姿,整个人侧着从沙发上滑落,重重地摔在了地毯上!
“江江!”
我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失声惊呼,扑跪到他身边。他侧躺在地上,眉头紧锁,双眼紧闭,额头上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而那该死的痉挛还在他腿上肆虐。
我想把他抱起来,可他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加上痉挛时身体不受控的僵硬,我根本抱不动。
尝试了两次,都以失败告终,急得我瞬间就流下了眼泪。
“别……别抱……”他声音微弱,带着痛楚的喘息,“……压着……难受……”
我立刻不敢再乱动,只能小心地托住他的头和肩膀,让他上半身尽可能地靠在我怀里,减少他摔倒在地的不适。
我用手一遍遍抚着他的胳臂,徒劳地想要缓解他的痛苦,声音带着哭腔:“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儿,痉挛一会儿就过去了……”
他靠在我怀里,闭着眼睛,浓密的长睫因为忍痛而轻轻颤动着,脸色苍白,唇色也淡了下去,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憔悴和脆弱。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滴在他的头发和我的手臂上。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更短,但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腿上的痉挛终于像退潮般,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肌肉过度紧张后的细微颤抖。
他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长长地、沉重地吁出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沉稳锐利的眼眸,此刻蒙着浓得化不开的倦意。
他首先看到的,是我满脸的泪痕和惊慌未定的眼神。
他抬起那只还算有力的手,指尖微凉,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试图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显得有些无力。
“吓到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几分清醒,“我没事……就是太累了。”他顿了顿,试图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失控,“今天坐了一天,没怎么动,就觉得浑身不得劲,身体特别僵……”
他撑着地面,在我的帮助下,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坐得更舒服些,然后才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赧然:
“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下班的时候,觉得自己状态不好,不想开车回家了,就想着打车吧。可是……”他苦笑了一下,“想到打车,自己从轮椅上转移上车,也挺费劲的,可能还会像刚才那样……然后,我就只想你来接我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却让我更心疼。
他向来独立要强,能自己解决的事绝不开口求人,此刻却如此直白地表达了他的需要和脆弱。
我用力摇头,紧紧握住他的手,眼泪流得更凶,“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你以后累了、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我,随时都可以叫我!”
他看着我,眼底的疲惫仿佛被这泪水冲刷得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而柔软的暖意。他反握住我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看着他靠坐在地上,虽然痉挛平息了,但全身依旧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我知道,指望他自己发力转移上轮椅是不可能了。
“我抱你上去。”我深吸一口气,对他说道,声音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哽咽,但语气已经努力镇定下来。
他闻言,没有像往常那样下意识地拒绝或者说“我自己可以”,只是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然后很轻地点了一下头,甚至配合地微微张开了手臂,那是一种全然信任和交付的姿态。
我蹲下身,调整了一下姿势,避开他刚才痉挛可能还残留不适的腿部,双手小心翼翼地穿过他的腋下,环抱住他宽阔却在此刻显得格外沉重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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